“南歌,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你替殿下除去信郡王这根心头刺,替我除去沈亭这个无耻贱人——待我接掌凤印那天,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前尘往事俱化尘烟,再无瓜葛。”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昔日羞涩明丽的少女,如今说起“凤印”二字,竟有些面目狰狞。

他不禁问道:“做了皇后,你就能幸福吗?”

她冷笑一声:“心虽死了,但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是一种幸福。”

“好,我帮你。”他记得自己答应她的时候,心里竟有微妙的解脱,“你知道的,紫兰,你的要求,我总会答应。”

这是他欠她的,他以为他背负了她的一生,但如今,一枚凤印就可以將这样的命运割断。

想到这里,他的背脊微微挺直,眼神也渐渐坚定。他利用了慕容七的感情,是他对不住她,但他对不住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人?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会为了一份无法回应的仰慕而后悔,所以只能对她说抱歉。

——诚然,今日一场鸿门宴表面上是为了对付凤渊,但真正的原因,慕容七却毫不知情。

那便是殷紫兰带来的密令,太子殿下亲手下的密令:捉拿信郡王!

知道太多的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就要除去。古往今来的帝王,莫不如是。

身为臣子,他必须为主上分忧;作为魏南歌,他答应过让曾经的恋人重展笑顏……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必须做一个尽责的执行者。

信郡王慕容久和凤公子凤渊约见的地方是在城郊的一处別院,依山傍水,庄前有百亩果园,正是暮春时分,尚有晚开的碧桃停在枝头,粉光灼灼,风光很是不错。

魏南歌的马车从后门进庄,他今日特意换了一件木兰色的锦缎长衫,点金白玉簪挽发,轻袍缓带衬著清俊眉眼,宛然一个帝都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既然要作为信郡王的朋友到场,总不好太过草率。

走进厅,一眼便看到这地方的主人正没骨头似的斜倚在软榻上。同往常一样,依旧是一席华丽考究的白衣,青玉为冠,乌髮如瀑,宽大的袖口下露出半只手掌,修长手指上戴著贵重的玉石扳指,掌心正抚在身边两个美女纤细的腰肢上——魏南歌不禁暗中失笑,想当初在曇华亲王府上初次见面,慕容七的外表虽然无懈可击,可於细节气质之处还是露出些许破绽,否则也不会被他看出端倪。想必这些天里她也颇为努力,如今模仿起来愈加形神兼备,足以乱真。

榻上的慕容七一边抚著美女的小蛮腰,一边侧过头和身边一个黑衣男子说著话。那人背对著门口,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高大矫健的背影,一头黑髮未戴冠未定簪,只用一根质料奇特的银色发绳束起一半,刚好露出半个耳廓和耳垂上的猫眼石耳扣,明明是偏於阴柔的饰物,戴在他身上,反倒平添了几分冷肃的气场,一看就非善类。

他从未见过此人,看样子应当是慕容七的朋友,可慕容七却从未说过她会带別人来,他不禁皱了皱眉,但此时情势已经不容他多做考虑,慕容七已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的脸上竟然还蒙著半幅隱隱约约的白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魏大人。”她腾出一只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又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前两天受了点风寒,脸上出了疹子,见不了人,只好遮起来啦。”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应该是染上了风寒的缘故,眼神里还带著点抱歉和委屈。

魏南歌在她另一边坐下,柔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过了今天,要好好休息。”

话语中的关切让那双嫵媚的凤眸深深地弯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他不动声色地將目光移到另一侧那位容色冷峻的黑衣男子身上,道:“这位是?”

“是我朋友。”慕容七很隨意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凤游宫的水太深,我怕魏大人的人手不够,特意找了个帮手,他的武功很高的——”

话还没说完,黑衣男子就一脸嫌恶地將她的手从肩上拂开,慕容七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凑上前去,搭著他的肩膀笑道:“你別这么见外嘛……”

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可知两人关係匪浅,魏南歌眼中闪过一抹阴鷙,隨即恢復了温和笑容,有礼道:“在下魏南歌,请问……”

“我姓季。”黑衣男子简短地打断他,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

如此回答,显然是不打算说出真名和身份,可更让魏南歌觉得无礼的是他看著他的目光——犀利冰冷,像开了锋的利刃,审视中带著淡淡的嘲讽。

他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这样的人,但回头想想,做官这许多年,阿諛奉承的人和看不惯他的人一样多,因此儘管有些疑惑,他却还是不动声色,三人略微聊了几句,便听闻通报,说是凤游宫宫主已到。

凤游宫近年来风头日盛,江湖上的各种传闻也是沸沸扬扬,可真正见过宫主凤公子真面目的人却不多。因而都不约而同地將目光转向门口,只听耳边一阵悦耳铃声,清甜的幽香隨之散开,慕容七不由得一声轻笑,和那位季公子不轻不重地咬耳朵:“这一位出场这么招摇,跟我很像,我挺喜欢的。”

季公子回应的是……完全没有回应。

魏南歌忍不住又看了两人一眼,门外一行人已然走了进来。打头的是四个粉衣侍女,手里捧著香气四溢的小巧铜鼎,侍女身后紧跟著一个精干的中年人,应该是这些日子里和他们往来联络的大掌柜,而大掌柜身后,才是正主儿。

黄玉为簪,紫衣流彩,如此炫目的顏色穿在那位年轻公子的身上却丝毫不见庸俗艷丽,反衬得身姿頎长,行止雍雅,精巧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下巴。

魏南歌又听到慕容七的窃窃私语:“阿澈你看,他居然也蒙著脸!你说你说,我俩的造型哪一个看起来更有魅力?”

季公子这回有了反应,淡淡两字,也说出了魏南歌的心声。他道:“闭嘴。”

紫衣飘飘、从容优雅的凤公子身后,还紧跟著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身材高大,目光灼灼,显然武功不凡;女子则穿著一袭浅紫衣裙,身段婀娜修长,步伐轻盈飘逸,可惜容貌平常,神情也十分呆滯。

僕从將一行人领座奉茶,歪在主位上的慕容七才咳了一声,直起身子笑道:“本王生平最好美人,听闻凤宫主大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宫主果然风情万种,甚得我心。本王要和宫主说些体己话儿,不相干的人都给我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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