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动息有情
第27章 动息有情
夜晚的草原,静极,偶有虫鸣声在草丛中响起,是那样的动听。瑟瑟唇边叼著一片草叶,闭上眼睛,享受这夜的静謐与清幽。
忽然,风里传来一声异动,瑟瑟警觉地睁开眼睛。玉手,早已从身侧泥土里,抓了几根草根,拈在手中。一道阴影轻巧无声地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天上那轮皓月。
瑟瑟微微眯眼,但见来人身量极高,一件华贵的灰袍斜披在身上,露出大片起伏的肌肉。他站在瑟瑟面前,此时恰好背光,瑟瑟一时没看清他的脸,遂凝眉冷声问道:“你是谁?”
这十来张帐篷虽然驻在了野外,但是因为有南玥璿王和北鲁国的二皇子住在这里,是以,方圆五里之內,閒杂人都是不可隨意出入的。这个人是谁?看样子,不像是侍卫。
那人似乎没料到瑟瑟如此胆大,咧嘴一笑,低声道:“你不用知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今夜,我会让你舒坦个够。”话未落,高大健壮的身子已经向瑟瑟扑来,犹若老鹰抓小鸡一般从天而降。
瑟瑟眼见得那抹黑影犹如黑云压顶一般扑来,清眸一眯,身子迅速一旋,避开那道黑影。不过那人身材虽高大如蛮牛,但是身手倒敏捷,瑟瑟虽然避开了身子,肩头上的青衫却被他抓破,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那人一看自己扑了空,足尖一点,迅速从草地上跃起,右手五指如飞,去点瑟瑟的哑穴,大约是不想让瑟瑟出声呼救。
瑟瑟眼见得那人的手指向自己哑穴袭来,低低嘆息一声,心想,恐怕又要用內力了,肋部这伤口,何时才能好呢?她暗运內力,手中的草根剎那间便如同银针一般飞出,分刺那人的肩部和腿部的穴道。
那人没想到瑟瑟手中还有暗器,躲避不及,肩上和腿上已经分別被射中了。他痛呼一声,跌倒在草地上,压倒了一大片萋萋芳草。
瑟瑟捂著肋部的伤口,缓缓站起身来,就著清幽的月色,凝眸望向躺倒在地上的人,这次终於看清了他的脸。高鼻,狼目,阔唇,他竟是风暖的大哥——赫连霸天。在祭天大会上,瑟瑟曾看到他站在风暖身侧。
瑟瑟方才还在奇怪,哪个歹徒如此大胆,竟然敢闯到这里来,还妄图轻薄她,毕竟,按照风暖的说法,草原上的人知晓她是他的意中人,便不会再欺辱她。却不想,对於这个赫连霸天,却是没有用处的,弟弟的意中人又如何,只要他看上了,就一定要得手。
“真是一只顽强的娇鹿,我就喜欢这样的,反抗起来才有趣。”赫连霸天一双狼目闪著浮荡的凶光,他忍著腿部的伤痛,再次向瑟瑟扑来。不过,腿部被瑟瑟点了穴,再次栽倒在地上。
“你倒是狠心啊,点住我腿部的穴道,谁还能让你快活?”赫连霸天伸手便將腿部的草根拔掉,便要再次向瑟瑟扑来。瑟瑟也不怕他,清眸冷冷眯著,手指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新月弯刀。虽然他是赫连霸天,她不会要他的命,但是教训他一下,倒是必要的。
就在此时,几个侍卫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向这边飞奔而来。
“谁这么大胆?”及至看清了赫连霸天的脸,都是眉头一皱。很显然,这几个侍卫是北鲁国的侍卫。
“都滚开,你们谁敢管本皇子的事情?今夜我得不到这个小娘们,我是不会罢休的。”赫连霸天狠声说道。
瑟瑟倒是没想到,风暖的大哥是这般齷齪的一个人。看到有侍卫来了,瑟瑟鬆开手,冷冷看了他一眼,捂著肋部的伤口,绕过他,向前方自己的帐篷走去。
赫连霸天的一声吼,似乎惊动了不少人,风暖和云轻狂都从帐篷內奔了过来。
风暖鹰眸一眯,瞬间便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俊脸上一剎那阴云笼罩,怒意澎湃,那怒火似乎將脸上五官燃烧了起来。他大步向瑟瑟走来,解下身上的黑色斗篷,迎风一展,披在瑟瑟身上。伸臂一揽,便將瑟瑟拥在了怀里。
“你没事吧?”风暖低声问道。
“没事!”瑟瑟轻声道,但是,她方才还是有些惊怕的。
赫连霸天看到风暖过来,眯眼笑道:“傲天,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个姑娘我也喜欢。將她让给我,大哥將王位让给你,怎样?这小妞太令大哥著迷了,这草原上的姑娘,大哥也玩了不少,还不曾见过她这种类型的。”赫连霸天咂舌道,一双狼目依旧在瑟瑟身上不断流转。
“闭嘴!”风暖的声音从瑟瑟头顶传来,冷厉得好似寒冬腊月的冰,似乎瞬间就能將人冻僵。瑟瑟趴在他怀里,隱约可以感觉到他胸腔內的怒气正在喷薄而出。
“赫连霸天,我要和你对决。”风暖就连大哥也不叫,直呼赫连霸天的名字,一字一句带著不可压制的怒。
瑟瑟自然知晓对决的意思,瑟瑟没料到,风暖为了她,竟要和他大哥翻脸了。
她仰首,月色极清明,她看到风暖那张俊冷的脸上,薄唇紧抿,好似害怕將怒气泄露,而一双黑眸燃烧著愤怒的烈焰。
“赫连,算了,別计较了,他並没伤到我!”瑟瑟抬眸说道,不管赫连霸天如何不堪,他都是风暖的哥哥,没必要因她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係。
“你说什么?赫连傲天,你就这么和你大哥说话吗,和我对决?就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大哥知晓你喜欢她,但是咱们草原上多的是美貌女子,大哥用十个美女和你换如何?”赫连霸天犹自不知羞耻地说道。
风暖冷冷地抿唇,怒声道:“对决!没得商量。”言罢,风暖將瑟瑟交到身侧尾隨而来的两个侍女手中。
瑟瑟一把拉住风暖的袖子,凝眉问道:“你真要和你大哥对决?”
风暖拍了拍瑟瑟纤白的玉手,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大哥不是我的对手,我教训教训他,不会有事的。父王和母后也早看不惯他的行为,草原上也有不少女子因为大哥的劣行受过伤害,今日恰好教训她,不单单是因为你,你不要想太多!何况,在我们草原上,对决的事情经常发生,兄弟对决也是常事。”又转首对身侧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带江姑娘去治伤!”
瑟瑟知晓风暖是为了她,这样说,只不过是叫她心中好受一点儿。第一次,瑟瑟感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控风暖的行为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失去记忆的风暖了,他是赫连傲天。
瑟瑟低嘆一声,轻声道:“你要小心,不要伤了自己!適可而止就行了。”
风暖点点头,转身朝著赫连霸天走去。
“赫连傲天,你真要为一个女人和我对决?”赫连霸天瞪大眼睛,似乎是极不相信这个事实。
风暖走到赫连霸天面前,冷声道:“不错!出手吧。”
“好,好,赫连傲天,你小子有种了。”赫连霸天哈哈笑著道,瞪大双眸,嘶吼一声,挥舞著双拳,向风暖扑了过来。风暖伸臂一格,架住了他的拳头,展开拳脚,和赫连霸天在月色下的草海上展开了一场对决。
风暖的那两个侍女,轻声对瑟瑟道:“姑娘,到帐篷里去上药吧?”
瑟瑟摇摇头,捂著肋部的伤口道:“不碍事!我看一会儿!”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风暖。
很显然,赫连霸天的武艺也不错,身体很健壮,力气似乎极大。但是,他的招式却根本就不是风暖的对手,噼里啪啦斗了十几招,赫连霸天的肩上、胳膊上、腿上,甚至脸上,都已经中了风暖好几拳。虽然都不是要害之处,但是被风暖的重拳打过,那疼痛自然是不用说的。若是用刀剑廝杀,赫连霸天只怕已经丧命了。
偌大的草原上,只闻赫连霸天的哀號声,在静夜里,极是刺耳。斗到第三十招,风暖將赫连霸天狠狠摔在草地上,冷冷说道:“大哥,你也是一国的皇子,希望你日后注意自己的行为,但愿今夜你能好好反省反省。”
赫连霸天再也爬不起来,趴倒在草海中,气愤地连连怒吼。
风暖转身向瑟瑟走来,一把打横將瑟瑟抱起,向他的帐篷走去。
“你今夜到我帐篷里睡!”风暖在瑟瑟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里却带著不可抗拒的威严。
“放我下来!”瑟瑟冷声说道,风暖却不答话,伸臂抱著她径直向前走去。瑟瑟使力挣了挣,他的手臂宛如铁臂,竟是挣不开。
“哎呀,赫连皇子,你这是做什么?江姑娘的伤口好像是又裂开了,还是送她到帐篷內敷药吧!”云轻狂在后面疾呼道。
风暖顿住脚步,鹰眸一眯,冷冷说道:“江姑娘今夜住在我的帐篷內,至於敷药,就到我的帐篷来。”言罢,依旧快步向前走。他不放心赫连霸天,只有让瑟瑟待在他的帐篷里,他才安心。
风暖的帐篷在夜无烟的帐篷一侧,在经过夜无烟的帐篷时,瑟瑟从风暖的臂弯里,看到夜无烟佇立在帐篷前十步远外。
他似乎是已经歇下了,因为这边的动静急急奔了出来。一向都是用玉簪簪住的墨发,此时没来得及簪起,而是披泻而下,长及腰间,黑如墨染。夜风盪起他的墨发,如黑缎般在风里飘洒,別有一番飘逸的风华。
这是瑟瑟第一次看到夜无烟披髮,倒是没想到他有这么一头美丽的发,和明春水倒是有些像。想起明春水,瑟瑟心头一滯,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夜无烟身侧的侍卫,见到他背部的伤口又开始淌血,慌张地说道:“王爷,您伤口又流血了,快进帐篷吧!”
夜无烟却是不答话,只是负手站在那里,一双凤眸冷冷凝视著前方,好似夹著雪,含著霜,又好似有烈焰在燃烧。
风暖从夜无烟身侧走过,抱著瑟瑟径直去了他的帐篷,两个身著北鲁国民族服饰的侍女慌忙迎过来。
风暖將瑟瑟放到床榻上,柔声道:“你在这里躺著別动,我去叫那两个侍女来为你敷药。”言罢,转身走了出去。
瑟瑟坐在床榻上,心底依旧有些惊怕。她就算武艺再高强,可也毕竟是一个女子。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会怕的。
不一会儿,小釵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拿著伤药,细细地为瑟瑟上药。瑟瑟隱约看到,小釵的眼圈有些红,不仅凝眉问道:“小釵,你怎么了?”
小釵抹了一把泪,淒楚地笑道:“我是没想到,姑娘的伤竟又裂开了。”
瑟瑟笑道:“不打紧的,下次一定小心,再不会裂开了。坠子呢?”
小釵沉声说道:“坠子在帮著云轻狂为璿王上药,我听说,璿王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止都止不住,云轻狂都急坏了。”
瑟瑟心中一惊,问道:“还没有止住吗?”
小釵点点头,眼圈更加红了。瑟瑟倒是没料到,小釵是如此易感之人。
但是,瑟瑟听了小釵的话,心中顿时也沉重起来,夜无烟的伤,不比她肋部的伤,是在后心处。若是止不住血,那岂不是危险?如若他真的失血过多身亡,她这一生都不会心安。毕竟,他是为了她受伤的。
小釵为瑟瑟包扎好伤口,便默默站在那里,显见的心情也很沉重。
“我们过去看看吧!”瑟瑟凝眉说道,带著小釵一起到夜无烟帐篷中去探望。
帐篷內,点了好几根蜡烛,都有小儿手臂般粗细,將帐篷內照得亮堂堂的。床榻上,夜无烟脸朝里侧臥在那里,一头黑髮散落在床榻上,沉沉如暗夜的黑。
云轻狂脸色苍白而沉鬱,他俯身在床榻一侧,弯腰在为夜无烟上药。坠子站在一侧,手中拿著白色的布条。瑟瑟看到铺在夜无烟身下的被褥上,血点点,好似绽开的血莲。可见,夜无烟这一次確实流了不少血。
看到瑟瑟进来,云轻狂抬眸望了她一眼,又继续为夜无烟敷药。药刚刚敷上去,便被新流出来的血冲走了。云轻狂黑眸一眯,將整瓶子的伤药都倒在了夜无烟的伤口上。
他伸臂抬起夜无烟的腰,淡淡说道:“把布条缠上去!”
坠子抬手就要缠,云轻狂却沉声说道:“不是你!”
瑟瑟知道云轻狂说的是自己,夜无烟的伤好歹也是因为她所受的。瑟瑟快步走上前去,从坠子手中接过布条,低声说道:“我来吧!”
夜无烟听到瑟瑟的话,身躯似乎僵了僵。
瑟瑟俯身,伸手將夜无烟身上的衣衫向上褪了褪,隱约看到他的脸色极是苍白,他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黑翎羽般低垂著,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黑。修长的双眉间,隱隱有些鬱结,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別的什么。记得之前,初受伤的他,坐在草地上,面不改色,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现在这样子,大约是伤口疼得厉害了吧。
瑟瑟小心翼翼地將长长的布条细细缠绕在他的背上。手指偶尔不小心触到他的肌肤,感觉到他肌肤上那丝温暖,心头微微一跳。她將布条紧紧缠了好几圈,最后綰了一个结,起身站了起来。
伤口包扎好后,云轻狂静静地望著夜无烟的后背,看到再没有血流出来,他终於舒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俊脸上浮起一抹邪笑,道:“璿王爷,从今夜起,你待在床榻上別动。若是再为了任何女人从床榻上衝出来,我狂医可就无能为力了。”
瑟瑟闻言,心中一滯,云轻狂这话,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方才也確实是因为她,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夜无烟才会衝出去看。可是,她却怔怔站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此番和夜无烟重逢,她越发看不懂这个男子了。
就在此时,帐篷的门帘一掀,一身黑袍的风暖走了进来。
“璿王的伤怎么样了?”风暖沉声问道。
“还好,无大碍了,已经止住血了。”云轻狂抬眸淡淡说道。
“那就好,方才我也担心极了,璿王好好养伤吧,我们就不打扰了。”风暖沉声说道,又转首对站在一侧的瑟瑟柔声道:“走吧,到我帐篷里去。”
风暖这句话一出口,帐篷內骤然变得静謐起来。
原本坠子和小釵正在帮著云轻狂收拾药瓶和缠伤口的布条,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眸望向瑟瑟。云轻狂倒是没看瑟瑟,不过他没说话,一双桃眼在夜无烟的身上不断流转。当看到夜无烟袖中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云轻狂的唇角一勾,笑了。
瑟瑟淡淡轻笑道:“赫连,我看我还是回我的帐篷吧,外面有侍卫,我不会有事的。”
风暖鹰眸一眯,眼底有著瑟瑟看不懂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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