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可惜没有如果。

当年他在蜀中,大红在关中,两人联手,这天下很难不是他的。

但现在,什么都晚了。

他已经是风中烛火,摇曳不了多久了。

大红倒是还在壮年,但如今也是不可能再参与什么谋反的事情了。

但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值了,不管因为什么,没白跟你刘大红相识一场,称兄道弟。

只是,天不遂人愿。

“仲坚兄长,你我相识二十余载,如今可有事情要交代我做的?”

“哈哈哈,没什么了,能在走之前,还能见一见你刘大红,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就够了,至於我这几个儿子,我死了之后就由他们去吧,他们要是惹出祸事来,也不是你能消弹的。”

刘絳闻言,心中已经有了些明悟。

终究是有人不甘心。也许这个时候李峻已经释然了,没有当年的执著了。

但有些东西,不是他放下了,別人就全放下了。

刘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峻不避讳刘絳这些,自然也相信刘絳不会回头就跟皇帝说,要提防秦王诸子。

他就不是这种人。

李峻看著刘絳依旧魁梧的身躯,隨后放声大笑,“三郎,取酒来。”

在门口的李承信听了这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立即吩咐人拿来了一壶酒。

李峻看著他端著酒盏和酒壶,呵斥道:“换碗来。”

李承信愣了一下,但还是出门口取了两个酒碗。

刘絳也没扫兴,接过酒碗在一旁的桌案上摆下,然后將两只酒碗全都倒满了。

李峻伸手,拿过酒碗,已经很吃力了,他双手捧著酒碗。

刘絳也双手捧著,两人相视一笑,隨后就咕咚咕咚的就喝起酒来。

李峻喝得有些急了,喝到一半就咳起来,酒碗也端不住落地碎了。

刘絳则喝完了酒之后,也用力的將碗摔碎。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刘大红不是扫兴的人!痛快!”

刘大红也笑,笑的很灿烂,只是眼底还带著一丝悲伤。

曾经,他看李峻,就跟看偶像一样,光芒万丈。那骑在军马之上,驰骋沙场的年轻武人。豪气干云,勇冠三军。

不只是他,又有多少大梁武人看著李峻的眼神之中,同样充斥著崇拜和敬畏?

但英雄总有迟暮的时候,四十四岁的李峻,已经没法在如当年那样跃马横枪了。

甚至在一年多之前,他还能骑马射箭,但那已经是他最后向世人展现他的武勇了。

如今的他,在不负当年之勇。

这个曾经全天下最为璀璨的將星,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的光芒,就快要黯淡的看不见。隱入夜空。

刘絳在秦王宅没待得太久,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两人也没有说太多话。

刘絳来了,李峻也知道了想要的答案,最后还喝了一碗送行的酒。

这就够了。

也没什么话可交代,也没有什么事要託付。

这对曾经非常要好的战友,兄弟,也就算是见了最后一面。

在刘絳见过李峻之后的第三天,已经病入膏盲的李峻强撑著起身,喊来,让他的儿子准备车马。

李承信不知所谓,但看著父亲的眼神,还是去准备好了车驾和马匹。

“父亲,可是要进宫?”

“进什么宫,去北部。”

“啊?”

“去北部,打著我的全副仪仗,大也带著。”

李承信被父亲看了两秒钟,最后还是低著头去准备了。

李峻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在侍从的帮助下,换上了衣服,又在人扶下,才勉强出门上车。

秦王出行,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甚至惊动了宫中的天子,李岳听闻之后,却只是摆摆手,示意不要管了。

剩下的这点时间,隨他去吧。这毕竟是他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李岳的眼神之中,隱约含著泪光。虽然曾经互相提防过,但实际上双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撕破脸过。

现在人也快走了,想的更多是老二的好。

伊闕那一箭,要是老二没射出来,先走的不一定是谁。

李峻坐在车上,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洛阳城。

这是他率兵收復的,天下之中。

曾经他作为河南尹,坐镇多年,当时初入时,洛阳只剩下数千人,街上连个人都看不到。

如今,快二十年了。

这里又重新恢復了繁华,相比后汉极盛时期的洛阳,也就是如此模样了吧?

大哥这皇帝,当得也不错嘛。

护卫伴著车驾,带著仪仗,一併出了城,隨后直奔北部山。

刘絳下朝之后,听说了秦王出城的消息,带著几个子弟来到了洛阳的北城墙,目送著故人北去,却没有在追上去,或者去见一面。

李承信心怀志志的走在车驾的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看后面的马车。

李峻一直没把让人把帘子放下,始终一路看著风景。

终於,看到了北部山。

“停。”

李峻声音不大,但李承信还是听到了,“停。”

数百人的车驾仪仗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把我的马牵过来。”

李峻挣扎著起身,在侍从和李承信的扶下,走下马车,然后看到了自己的马,好像突然有了力气,推开两人,走到马前,然后抚了抚战马的背脊和鬃毛。

还用指尖轻轻的扫过了马耳。

战马则温顺的贴在主人的身前,李峻笑了笑,脸贴在马脖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隨后用尽了全身力气,爬上了马背,李承信一句也不敢劝,只是上前虚扶了一下。

上了马的李峻大口的喘著气,最后坐起来,看著西边斜阳,和远处的已经是青色的部山。

“你叫追日,如今就陪我追一追日头如何?”

战马好像听懂了,打了个响鼻。

隨后,李峻驱马向前奔走,追日好像真的要追日一样,迅速冲了一起了,载著它的主人向前奔驰。

马上的人,好像回到了自己第一次上马,奔走在淮河岸边的,八公山下。

三十余载,他走过了淮河两岸,走过了大江南北,也曾马踏黄河,也曾涉足辽东。

最后的最后,他走到了尽头。

这一路,风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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