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说这句话。

海盗问:“首领,怎么了?”

亨利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望向那个女孩。

女孩不再吼叫,但似乎察觉出亨利是所有人的老大,便死死盯著亨利的眼睛,对亨利怒目而视。

亨利不知为何,总是逃避那双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莫非绿色的眼睛,当真具有邪恶的力量?

这时,他的指尖再次感受到了金幣的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望向那只眼睛。

哈—.原来如此.—

除了顏色不一样之外,没有什么不同那也是人类的眼睛。

这只是,一个十岁的人类小孩———·

亨利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下令道:

“把她绑起来,送到我的房间里去。”

反应最为激烈的,竟然是班森,他猛然站了起来:

“头儿,不行!”

“为何?”

“我知道你快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十分饥渴我能理解,但———"

班森一时难以启齿,咽了一口唾液,这才继续说道,

“但绿瞳人不行!听说了吗,头儿,他们是邪恶之子,身上带著不祥,若是接触过分亲密—”

亨利用鼻子呼出一口气,望向班森:

“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想问她一些话亨利回到房內,绿瞳人女孩已经被绑在他的床角上。

她本想挣脱,但似乎看到了亨利回来,她的动作停止了,只是死死瞪住亨利亨利关上门,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將酒瓶瓶塞咬开,对著瓶口吹下一大口。

他这才重新望向女孩。

亨利记得,第一次见到娜塔莉的时候,娜塔莉也是十岁。

当然,眼前女孩的年纪,他未曾证实。

只是一看到她,关于娜塔莉的记忆就会占据脑海。

因此他的脸上,难得地掛上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亨利握住瓶颈,走向绿瞳人。

那女孩立即伸出脑袋,想要咬他。

“哦哟哟——.——”亨利笑著退了两步。

隨后在女孩刚好咬不到的位置,盘腿而坐。

他將酒瓶放在边上,望向女孩。

许久之后,他说道:

“我说我一开始並没有打算给你们带来灾难,你信吗?”

似乎是听不懂亨利的话语,女孩也开始咆哮著什么。

亨利並不在意,继续说:

“我更没有想到,我也同时给另一边的世界,带来了灾———·

正说著,他被打断了·————被,一口唾沫亨利闭眼片刻,方才睁眼,挑了挑眉,用袖子擦去口水,凝视那个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开始鏗鏘地说著一些,亨利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亨利仔细回忆,仅知的几个绿瞳话词汇,所分別代表的意思。

他试探著问:“命字?”

此话一出,女孩安静了下来,但还是瞪著亨利。

亨利又想了想:“名字?”

女孩的脸上浮现困惑,但亨利知道,这次发音正確了。

“名字?”亨利拍向自己的胸口,“亨利,亨~利~,名字?”亨利又指向女孩。

“咕嘎吧啦嗒。”

“哈?”

“图斯卡罗拉。”

“图斯卡罗拉?”亨利复述了一遍。

女孩点头。

亨利笑了笑:“图斯卡罗拉!”

女孩眉,似乎不理解亨利的用意。

然而就连亨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他拿起酒瓶,递上前去:

“喝吗?”

女孩將头扭过去。

“这是苹果酒,很甜!”

但她还是不愿配合。

亨利见状,便示范似的,自己喝了一口,並特意吧唧了一下舌头。

果然,那女孩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亨利再次伸出瓶子,女孩虽然还是有些警惕,但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

酒水进入女孩口腔的一瞬间,亨利看见她的脸虽然依旧黯淡无关,但那双眼晴,却似乎拥有了除了墨绿以外的色彩。

亨利笑了,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像此刻这般的开心了。

即使他受人拥戴,脚踩黄金——

“咳咳!”

似乎是喝得太急,女孩呛到了。

亨利拿手帕替她將嘴角擦乾净。

他发现,这女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警惕了。

亨利明白,这女孩饿了。

於是走出门,拿了一点麵包和羊肉进来。

亨利將麵包和肉撕碎,一点点餵她吃下去。

她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但却越吃越快,甚至嘻到了。

亨利急忙给她灌了一口酒,好让她得以將食物顺到胃里。

等她稍微喘息片刻,亨利这才重新拿起食物,送到她的嘴巴。

但这次,她却没有张开。

?怎么了?

女孩抬起头,望向亨利,亨利看不出那眼神所蕴含的感情。

但下一刻,女孩哭出了声。

她仰起头,眼皮盖住了她绿色的眼睛,却流著和其他人一样,透明的眼泪。

她的嘴巴大张,哭声从她的喉咙里用力豪出。

那简直是吶喊,是嘶吼—.·

亦是对亨利的遣责和质问。

如果有一天我重新见到娜塔莉—.亨利忽然想到.我该如何向她提起,我这些年的罪行?

亨利任由女孩哭泣,直到她哭声渐渐平息,亨利这才替她擦去剩余的泪水。

之后,又將麵包和羊肉,就著苹果酒,全部餵给这个姑娘吃下去。

“你累了吗?”亨利用王国语说。

但显然女孩没有听懂,只是盯著亨利。

亨利不再多说,起身解开了束缚女孩的绳子,並將她推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接著拔出斧头,面对床铺,侧身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肘在桌面,握拳撑著脑袋。

女孩没闹,所以亨利也不必动。

慢慢女孩睡著了,亨利听到了她均匀且安稳的呼吸声。

亨利,也感觉到了一丝安寧。

或者说,救赎。

但他可不敢睡。

就这样直到天亮,女孩醒来,坐了起来。

亨利则叫人送进食物,让女孩自己食用。

吃完后,亨利拿起绳子,走到女孩身后。

就在將要绑住她的时候,女孩挣扎逃跑。

但瞬间就被亨利制服,按在地上。

亨利將女孩重新绑了起来。

之后,他命人將女孩,重新和奴隶们关到一起。

临走前,女孩带著恨意,瞪向亨利。

亨利累了,上床睡觉。

翌日,他找来班森,商量事宜。

“现在我们分別有多少船?”他问。

班森说:“何须『分別”,头儿,我的就是你的,一共五十三艘。”

“那我们带走三十艘,对方只是海盗的话,应该够了。”

“但是我们都离开,万一有舰队攻打群岛?”

“二十三艘船打防御战,不成问题,”亨利道,“何况维克托在群岛,以他的威望,能够指挥得动二十三艘船。”

“什么时候出发?”

“越早越好,今天准备一天,明早!”

“是,”班森点头,“顺路可以將最新一匹奴隶卖了,头儿,你意下如何?

亨利沉默片刻,但还是点点头,並补充道:

“我的船上也可以装点。”

班森摇头:“不必了,头儿,三十条船,足够装了。”

“就装一个,”亨利道,“將上次那个绿瞳人姑娘,送到我的船上。”

翌日清晨,旭日於东方攀升,小丑的脸上阳光灿烂。

黑桃被群船环绕,亨利站在驾驶台前。

米科站在他的侧后方,更多的船员,则站在下方甲板,等待,他的指令。

“出发!”

一声令下,三十条船齐齐扬帆。

两金幣號,航行在舰队的最前方。

这是他的新船。

船头镶嵌了两块巨大的圆形铜盘,如同一对晴空赤日,因此有人说这条船是双重烈阳號。

但亨利从不解释,因为他打死也不愿对任何人提起,这条船名字的由来。

走入船长室,图斯卡罗拉已经被绑在椅子上。

亨利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对视许久。

亨利这才开口:“你能保证自己不胡闹吗?”

她肯定没有听懂,但··无所谓了。

亨利上前,解开了女孩的绳子。

女孩疑惑的望向亨利,大概不清楚亨利到底想干什么。

上次见面,亨利或许內心迷茫,但这次,他已经有了目標。

只要亨利在房间,他就会给女孩鬆绑,让她能够在房间內自由行动,自己吃饭喝水。

除此之外,亨利也尝试教她一些王国语的常用词汇虽然进展缓慢,但至少最基本的人称代词,以及被类似“海”、“鱼”这些常见物体的名词,能够不太標准地说出口了。

但亨利要求也不高,反正他也不打算自己当图斯卡罗拉的老师。

两个月后,他们抵达亨利计划的地点,並下令在这儿將奴隶处理掉。

部分船只收起海盗旗,驶入港口。

其中,就包括两金幣號。

亨利牵著图斯卡罗拉的手,走下船只。

此时,她虽然对亨利態度依旧不友好,但也没有了太大的反抗情绪。

“图斯卡罗拉,”亨利喊了一句。

女孩抬头望向亨利。

“名字?”

亨利指向自己,用王国语说道。

“亨利”

亨利点头,便拿出一封信,交给她。

这时,他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接著,他开始边比划边讲:

“去—海边—房子—进·—信亨利·—”

图斯卡罗拉显然没听到,朝亨利歪著脑袋。

亨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连著解释了三遍。

这时,图斯卡罗拉总算不自信地点了点头。

亨利笑了一下,然后推了图斯卡罗拉一把:

“走吧。”

图斯卡罗拉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著亨利。

亨利再上前,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並指向一个方向。

这次图斯卡罗拉点头后,终於开始移动。

但她只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向亨利。

亨利指向那个方向,指了指信,又指了指自己:

“去——信—亨利!”

图斯卡罗拉用力点头,隨后跑了起来。

她消失在人海。

图斯卡罗拉会不会再次停下回头?

亨利无从得知。

他回到船上,舰队再次匯合,他们向东出发。

近海。

亨利支在左舷,遥望远方。

忽然,他听到有人叫他。

“头儿!”

回过头,是班森。

“你应该待在自己的海雕號上面。”

“那只鸟没我也能飞,”班森笑著说,“好不容易和你一起航行,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们过去说得够多了,班森,”亨利再次望向前方。

“我却不嫌多,”班森的语气似乎很愉悦,“在你身边,我就能想起我们当年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头儿,每次回想,又看看自己现在混的人模人样,我真的感嘆,当初真是跟对了人。”

亨利警了班森一眼,但一个字也没有说,而是专心地望向前方。

忽然,他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尽力向前探出身子。

班森甚至担心亨利掉下去,而向前伸出了手。

他也好奇地向前望去,隨后疑惑地说:

“?图书馆?怎么会有图书馆建在海边?奇怪—

亨利只是笑著,静静地看著。

“头儿,听说书都很值钱,要抢吗?”

下一刻,班森面露惊恐,並朝身后连退了几步。

亨利正用杀人目光,盯著班森哈,对啊,这是亨利第一次对班森专门展露杀气。

他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份杀意,可並非意外。

亨利用宛若来自地狱的、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以、后,不许再有这个念头!”

“是、是!”

班森结巴应道,隨后连忙退开。

亨利再次望向那座图书馆,表情瞬间舒张。

將手放在胸口,摸到了曾经从那儿借到的书籍。

他好想回去那里,好想见见日思夜想的人—

但·—

我不能回去,我还没有彻底掌握这本书亨利倔强地想我还没有资格。

亨利收起目光和思念:“右舵十五,全帆满。”

“十五度右!”

“满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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