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清凉的空气从车窗的缝隙中透进车內。

车队平稳地绕著新红星厂转了一周,辉煌的灯火將车內人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江明映微微侧身,用英文询问宗先生:“这块地怎么样。”

“adrian,你天生就像一条追著金钱撕咬的鬃犬。”宗先生用新加坡口音浓重的英语称讚,“我作为你的投资者之一,很高兴见到新厂一期设备安装完成。”

江明映笑笑:“说起来,一期的经营者还是您的故人。罗璇,您还记得吗?”

“啊,那个小女孩。”宗先生隨意挥挥手,“她不重要,你该处理掉就处理掉,不用顾忌我。”

江明映笑,一张瘦长而精明的脸,谦和又英俊:“我在非洲和亚洲都考察过,三年內,这是降低成本的最佳办法。”

宗先生看著车窗外,点点头。

“我將在10月28日启动与罗桑厂的最终谈判,把罗桑厂拿到手。然后,將罗桑厂掏空,把罗桑厂的核心『流入』新厂。来年1月就可以自有资金投入新厂二期的启动,4月投入第三期。”

宗先生点头:“adrian,把事情交给你,我们都是放心的。”

江明映含蓄地微笑。

宗先生感嘆:“说起来,前些年charles操盘另一个產业集群项目,折戟沉沙,亏了好多钱,就是因为搞不定错综复杂的地方关係,搞不定各种纷繁复杂的环境认证,更搞不定本地人。还是你聪明,不破不立,直接绕开旧的,凭空建了个新的,还做了个漂亮的仙人跳,给那个本地人设局,利用王经理的贪慾,让他和王经理帮你把厂建起来,而你一份没,净赚。一切都顺顺噹噹。”

“最好的资本运作,就是——”江明映用中文一字一句,“空手套白狼。”

他用英文解释:“意思是,我们不需要一分钱,只要动用一些资源与手段,就可以收穫大笔財富。”

宗先生抚掌而笑,用中文重复:“空手套白狼。我喜欢。不过,我记得,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凡事留一线』,adrian,你会放那小女孩一条生路吗?”

江明映看向前方,微微笑:“宗先生,中国有另一句古话,叫『痛打落水狗』。意思是,既然已经把事情做绝,那么就要赶尽杀绝,杜绝后患,否则,资金就会有风险。”

宗先生注视了江明映半晌,终於认同地点头:“adrian,把钱交给你,我放心。”

江明映的表情没有变化,拔直的脊背微微鬆弛了些。

“对了。”宗先生转过头,看著江明映,“你提出的那个口號,是什么来著?”

江明映展齿一笑。

他的脸被新红星厂的灯火照亮,牙齿雪白。

“再造一个罗桑县。”江明映很有耐心地重复。

再造一个罗桑县。

江明映不急。

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

罗璇在家里重复著吃与睡。

她连宗先生的面都没见到,希望彻底破灭。

回到家,她倒头就睡,一觉睡了两天。睡醒了,也不急著起床,窝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

10月28日这天,大门一声巨响,紧接著是隔壁房门打开又合拢、旅行箱轮子骨碌碌摩擦地板、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姐结束了异地面试,回来了!

罗璇睁开眼,阳光已经撒满整间屋子。

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她看著天板,还没来得及高兴——2000万债务山呼海啸地涌进脑子里。

她呻吟一声,痛苦地捂住头,在床上扭动。

罗珏推门进来:“你宿醉?怎么一大早脸色难看?”

罗璇重重嘆气,想著怎么和大姐提这笔债务。

“大姐,你昨晚通宵了吗。”罗璇注意到罗珏半张脸有些肿胀,双眼通红。

罗珏想了想,苦笑一下。

她一边四处奔波找工作,一边依旧试图劝阻工人们借钱投给罗桑厂,有个年轻气盛的工人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赚够了钱就不让別人赚钱!”那年轻工人愤恨道,“你太自私了!”

罗珏不愿再想。

罗璇懂了,看来姐妹两人都有需要向彼此倾诉的遭遇,同样难以启齿,同样需要倾诉很久。

只是,大姐虽然看上去备受挫折,但不再心事重重了,开朗了很多。

说明她选择的道路,是她自己满意的。

罗璇想著,罗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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