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兄弟会的唐德利恩、红袍僧索罗斯、大牛詹德利这些朋友,但如今不同往日,尽管觉得对方不是坏人,可艾莉亚想到兄弟会的作为,发现自己的军队也做了一些在兄弟会眼中同样应该谴责、敌视的事情。

兄弟会既对付兰尼斯特,也对付北方人和河间的军队,因为那些军人在村镇间抢劫、强奸、杀戮,兄弟给予这些人公正审判。而不久前,艾莉亚的军队也在“征集粮食”。

尽管及时叫停,可艾莉亚知道,如果唐德利恩当面来问,自己无从辩驳。

艾莉亚莫名感到心虚,却又强忍住脸上的表情:“让他们来,我在这里会见他们。”

斥候小队长犹疑片刻,没做声。

艾莉亚和娜梅莉亚齐齐看向他,小队长才道:“大人,我这就去。”

不多时,斥候们带来两个人进帐。

一看到来人,艾莉亚就喊出声来:“詹德利?”

被带进来的男孩正是詹德利,他脸上带着伤,又惊又喜的回答:“真是你?”他一时不知该叫她艾莉亚,还是阿利,或者公爵大人。

艾莉亚更心虚了,她开口问别的:“你怎么受伤了?”

却没想到,斥候小队长脸色变了变,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艾莉亚这些日子大概清楚自己手下的兵是什么习性,看到这,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詹德利扫了眼那小队长,却只回答道:“刚才和你手下的斥候有点小误会。”

“抱歉,詹德利,他们是听我的命令,我让他们严防南方异动。你知道,我得防着赫伦堡的兰尼斯特。”说着,艾莉亚瞥了眼那小队长,向他示意。

那小队长不是蠢人,但他是个骑士,不愿意跟平民道歉,所以他说:“抱歉,公爵大人,我不确定他们是您的朋友。”

詹德利挑眉,却终究没有发作。

艾莉亚支开他:“爵士,我明白你的职责所在。下去吧,我跟我的朋友说说话。”

斥候离开后。

詹德利开口说道:“我该称呼您公爵大人么?”

娜梅莉亚冲两人龇牙。

艾莉亚拉住冰原狼,对他说:“詹德利,我为他的事向你道过歉了。.我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詹德利看着她,像个陌生人,不知在内心纠结什么,终究最后还是用问话给了回答:“艾莉亚公爵,你是否已得知我们此行的目的?”

艾莉亚发现大牛詹德利隐隐有怨气,只得反问:“你旁边这位兄弟会姐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她。”她这些日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学会了大人物掌控谈话话语权的话术,她不想对自己的朋友用这种话术,但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养成了习惯,不自觉的就用了出来。

她必须保持威严,才能以一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份掌控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并让他们不敢轻视自己,为自己而战。

“噢,”那身材高大强壮,穿着并不太合身的村妇衣服,模样不能说好看的女人很是激动的样子,她单膝跪地,竟然颇有礼节,“艾莉亚·史塔克公爵,来自塔斯的布蕾妮向您致意。请您原谅我的激动,艾莉亚公爵,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最后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你不是兄弟会的?”

“我”布蕾妮慌忙解释,“请容我向您解释”

就这么,布蕾妮把自己当初接受凯特琳指派,送詹姆回君临,后来又在河间辗转寻找她和珊莎的经历,说到动情处,激动的眼角湿润。

艾莉亚听她说的事情就像传奇故事,犹疑的看回去:“那么你现在和兄弟会的人来找我,是要向我效忠么?”

布蕾妮没有提及自己被兄弟会俘虏的部分,艾莉亚也拿不准对方要做什么。

“不,公爵大人,”布蕾妮解释,“我这次来找您,和您的朋友詹德利一样,是受一位‘故人’,一位‘夫人’所托,邀您去绿磨坊一见。”

“夫人?”艾莉亚问,“刚才那位爵士告诉我,邀我去绿磨坊的是无旗兄弟会的首领。”

詹德利解释:“是的,夫人现在是无旗兄弟会的首领。她是.她是唐德利恩爵士指定的兄弟会继承人,对,对的,是这么回事。”

詹德利心直口快,话头眼看脱口就要说出来,但很快又转了口,显然,是这位“夫人”让他们不要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

艾莉亚没继续问,转而问:“唐德利恩爵士怎么了?”

詹德利悲伤的答道:“他死了。”

“怎么可能?红袍僧不救他了?”她曾亲眼所见,唐德利恩死而复生。

“他的确死了,现在是‘夫人’在领导兄弟会。”

“‘夫人’是谁?”艾莉亚逼问,“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她是谁,我为何要冒险去见她?”

“这”詹德利急得抓耳挠腮。

“大人,请您无论如何也见她一面。”布蕾妮也情绪激动。

艾莉亚开始猜,从罗柏的遗孀猜到莫尔蒙家的女战士,终究看詹德利和布蕾妮的样子不是恶意,于是给出回答:“可以,我答应你们去见那位‘夫人’,但是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我要带上娜梅莉亚,还有几个可靠的卫兵。我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我的职责,我现在是北境公爵,是史塔克家唯一的幸存者,有几千人马在我手下听命,还有整个北境等着我去收复,我不能在一些事情上冒险。”

艾莉亚左思右想,还在猜测兄弟会是为了她的士兵在河间“征集粮草”犯的罪而来,所以想了想,还是去叫了猎狗,她记得上次猎狗在审判中战胜了唐德利恩。

她在想,如果兄弟是要审判她,那么她将让猎狗来进行比武审判。

艾莉亚的兵多是借到的客兵,所以要出去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最后还是知会了手下三股主要力量的掌控者罗伊斯伯爵、泰陀斯伯爵和伊斯爵士,在对方提出反对时,艾莉亚把先前奔流城的来信说了出来。

结果正如猎狗所说,这几位都没有对坦格利安的做法有任何意见,甚至乐见于此,而在听说艾德慕回到奔流城后,反而这些天的商讨前路时意见相左的几人在短短一个临时会议达成了一致:即,军队在这里停步驻扎,同时写信邀请艾德慕公爵统合奔流城兵马自西出兵,艾莉亚在东,艾德慕在西,两边联合夹击孪河城。

艾莉亚听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案,于是也没反对。只是,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坦格利安不出兵,手下这些人会做出这种反应。明明如果能说动坦格利安帮忙,或许只要一天就能攻下孪河城,而卡林湾要塞更不可能阻挡巨龙,甚至临冬城都可以迅速收复。

可.艾莉亚却看到,哪怕是借来的兵马,这些人宁愿自己消耗兵卒在孪河城,将来强攻卡林湾也注定不会顺利,可他们还是没有人建议艾莉亚想办法请坦格利安援兵。

或许她的政治素养还太嫩了,所以才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明明都非常愿意打着坦格利安国王的旗号做事,却都不愿意坦格利安的军队参与进来。

这么一来,艾莉亚要去见兄弟会头领这件事,反而很快就没人反对,只是增加了护卫的力量,从原本几个人,变成了几百人。

于是第二天,从国王大道的北方军军营里,一行浩浩荡荡几百人马,簇拥着“狼女”艾莉亚开赴军营南方绿叉河畔的一个名为绿磨坊的村庄。

在村子入口,这支军队遇到了十几个兄弟会的斥候,艾莉亚认得其中的“七弦汤姆”,她记得曾经他们在高尚之心的经历。

汤姆被派来交涉,这位歌手出身的箭手夸夸其谈:“艾莉亚公爵,您可真威风,不过您带这么多人,村子恐怕放不下哟。”

有骑士听出来对方在揶揄,纷纷看向艾莉亚,似乎在看她反应,而兄弟们的斥候们同时也在观察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

艾莉亚笑:“人是有点多,正好,这里是片不错的饮马处,艾德爵士——”这位艾德爵士是罗伊斯家族的,“布朗爵士——”这位是布莱伍德家族的,“威尔爵士——”这位是奔流城的,“请你们带人就在此处饮马,我去去就回。”

三人齐齐回应:“是,公爵大人。”

这一声齐声回应颇有威势,让兄弟会诸人都不由深深看向艾莉亚,这个小姑娘才过去大半年,已然和他们当初同行时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看得出来,艾莉亚在军中颇有威势,并不是被诸侯们架起来的傀儡。

更有甚者,他们还看到曾经从他们手里抢走艾莉亚的猎狗就在艾莉亚身边骑行,看起来像个护卫,没想到河间的传言竟然是真的,一时间惹得众人啧啧称奇。

猎狗被这么观瞧,神色满不在乎,只对这群窃窃私语者回以不屑的轻蔑神色。

但他没被艾莉亚安排在这里饮马,而是和另外二十几个北方人一起继续跟着艾莉亚进了村子。

绿磨坊说是村子,其实不过十来户人家,而且在战乱中凋敝的厉害,如今十室九空,破败不堪,只剩一个活着的村民还加入了兄弟会,这里的磨坊还算坚固,没在战火中被摧毁,可以遮风挡雨,于是被兄弟会当做了临时的落脚点。

在磨坊门前,艾莉亚一行又被兄弟会的看守拦住了:“公爵大人,夫人只见您一人。”

“装神弄鬼,”猎狗大骂一声,“要我说,这伙人不怀好意!”

“猎狗!”艾莉亚打断猎狗,看向拦路之人,“这个人我记得,哈尔温,我父亲身边侍卫胡伦的儿子?”

那人激动起来:“小姐,您竟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我记得当时罗柏给我送来娜梅莉亚时,你就在罗柏身后。上次,在河间地和你偶遇,你跟我讲起跟随贝里伯爵出征后发生的种种这次再见你虽然长了胡子,头发又乱,可我还是认得你,”艾莉亚似乎陷入回忆,小小年纪却颇有些老态的唏嘘道,“啊,能再见到你真好。”

哈尔温一个大男人一时间眼眶通红,流出泪来:“小姐.不,艾莉亚公爵大人,请您相信我,自己一人去见夫人可好?”

“我相信你。”艾莉亚回答,“猎狗,各位,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猎狗没再说什么。

很快,艾莉亚翻身下马。

这时,哈尔温补充道:“公爵大人,您可以带着您的冰原狼。”

艾莉亚点点头,招呼娜梅莉亚走进磨坊里。

不同于外面难得秋季的温暖阳光,磨坊里又湿又冷,没点灯,还很暗。

只有磨坊深处,有一团细微的火光。

艾莉亚察觉到娜梅莉亚有些不安分,在呲牙,朝着火光那个方向发出无声的低吼。

她揪住娜梅莉亚脖子的毛发,安抚它冷静下来,无论那个“夫人”是谁,有什么诉求,艾莉亚都想用合理公正的手段解决。她和兄弟会很多人都是旧相识,她不想双方起流血冲突。

带着这种考量,她渐渐走近那团火光所在。

火堆映入眼帘,一张小木桌摆在那里,木桌后面坐着一个灰衣女人,披斗篷,戴兜帽,她的脸藏在兜帽后面,身上衣服微微颤动,身体似乎在发抖。

她是位修女?

艾莉亚知道,在南方,灰色是静默姐妹的颜色,她们是陌客的侍女。

“女士,”艾莉亚先开口,“你要见我,我来了。”

那人影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说,身体明显怔了一怔。

娜梅莉亚在不安的动作着,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却又不确定,陷入了一种狐疑之中,在不确定的探鼻嗅着空气。

见对方不回答,艾莉亚强自镇定,继续问:“女士?夫人?”

对方忽然伸出双手,掩面发出低哑古怪的啜泣声来。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饱受折磨。

艾莉亚莫名感到一阵悲伤,关切询问:“您还好吧?”

忽然,她听到对方说话,她看到对方的手抓在脖子上,好像要掐死自己,而嘶哑的低声,极力克制的呼唤声从那里响起来:“艾莉亚我的孩子”

那声音嘶哑难闻,仿佛毒蛇的嘶嘶声。

但艾莉亚听到后,瞬间怔住了,她努力辨认:“您叫我什么?”

艾莉亚凑近过去,观察对方藏在兜帽后的眼睛,那双仿佛阴影中燃烧的两颗红炭。

有一种令艾莉亚窒息的熟悉感。

却见对方小心翼翼,颤动着双手放低兜帽,露出一张包在灰色羊毛围巾后的脸,她的头发干枯、白如枯骨,额头上还施了粉黛,却还是露出了令人不安的腐烂斑纹。

她只露出了上半张脸,但艾莉亚认得。

“母亲?”她的双眼登时就红了,泪水充满她的眼睛,只一瞬间,她像个小女孩朝那边扑了过去,“是你,母亲!对不起,对不起”她说了好多个对不起,最后才说,“我好想你。”

“石心夫人”的手还想尽可能遮掩住自己可怖的脸,但艾莉亚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从艾莉亚懂事起,再没有过一次,像这么在她怀里大哭。

被艾莉亚这么扑在怀里,凯特琳的双手无处安放,曾以为彻底冷却的心脏跃动不止,她发现自己好想哭,但干涸的眼眶里流不出半滴眼泪。

于是,凯特琳只能用她那割伤严重的喉咙,发出窒息般的嘶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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