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用来防御大门的油桶从七百尺上的城墙滚落,火把点燃桶盖上的布条,桶在下坠过程中炸开,随即爆裂。天空如下火雨,无数野人浴火尖叫,在地上疯狂打滚。

“不,他们疯了,他们在干什么?”

在惊呼声和烈焰怒号声中,一个守夜人探出脑袋看向下方。却见四散奔逃的野人们后面,还有一队野人正在把什么东西往守军落下的火焰里丢,而随着他们将那些东西丢进火焰,烈焰燃烧的更高更烈。

“是油脂,他们想把门烧开!”

烟雾和火光中,长城隧道的门已经熊熊燃烧,烈火将城下映照的通红。

野人的队列散乱,有些区域的阵线甚至已经瓦解,但夜晚有时就是有一点好,那就是在看不清彼此的情况下,野人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崩溃。

而这次进攻野人是拼了命的,几个部族形成的梯次不停涌出,城门的战斗面积不大,一处崩溃,立刻就会有新的一批野人继续推进。

夜色给野人们进行了很好的掩护。

说起来,曼斯的野人大军也是有够丢人的,野人军队号称三万,实际可以战斗的青壮、矛妇、猎人起码也有五、六千。若是野人的进攻稍有章法,哪怕是用木头垒起数个箭塔,或者在长城下倚靠掩体在冻土上掘出一个抵近长城城墙的防御工事,也不至于每次冲击城门都要被长城上不足两百的守军压着打,每每进攻,抵近城门都要抛下几十条生命。

说到底,野人军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在霜雪之牙掘了几十座坟墓,到长城脚下却没有半点主观能动性,就不知道在长城下的冻土上掘出一个工事。

长城守军居高临下,高打低,打的就是曼斯这群脑袋不灵光,只知道派军队冲击城门的傻子。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指挥官,在第一轮进攻后,都应该已经摸清长城的真正守备力量并不多。

曼斯手里有五、六千人可用,却依旧在长城脚下滞涩了足足半个月,号称三万大军被一百多人堵在黑城堡外不得寸进,实在令人感到费解。

黑城堡上的守夜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甚至还有刚受训的村民和妇女。

说真的,如果韦赛里斯在现场,他会为曼斯·雷德感到悲哀和不耻。可能有人会觉得曼斯是在指挥一堆乌合之众,非战之罪。

但说句实在话,曼斯·雷德真的太丢人了。

哪怕每一百人只能在长城上立一根木桩,丢一筐土,半个月也足以在城下建起一个可以抵挡巨石的影壁。

但曼斯显然根本对攻城毫无章法,只是在用人命去填。

即便到现在,也只是灵光一闪想出来个丢油脂烧门的办法来。

天可怜见,野人营地里不缺肉食,每天屠宰的绵羊和猎物不在少数,他却到今天才想到这么个办法来。

但野人们就是这样,没有规划,没有秩序。号称自由民,而曼斯·雷德这个野人王也只是个头脑稍微灵活点的蠢蛋。

说实话,即便没有这次的异鬼或原世界线中东海望的援军,野人军队也攻不下黑城堡。

在原世界线中,野人甚至因为伤亡过大,攻不下长城,野人王曼斯在还有数千可战之人的情况下试图用假的冬之号角和守夜人谈判。

怎么说呢,或许长城的匹配机制就是这样,几万野人,有数千可战之兵,却被不足两百人的守夜人打的率先提出谈判。

试图焚烧城门的战略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随着守军发现野人的企图,他们开始用投石和铁蒺藜堵在城门附近,而火油桶和沥青更是毫不迟疑的向下砸,随着一波波野人惨死,被烧死,被烫死,尖叫长呼,惨叫不止,野人们因为对异鬼恐惧而获得勇气的阵列再度崩溃,队列越来越乱,直至不堪驱使,四散逃亡。

天知道,长城下至此也才死了不到一百余野人和四个巨人。

但野人们就是崩溃了。

无怪守夜人们常常有一种认知,只需一小撮坚定的黑衣弟兄便足以抵挡上百倍的野人。

长城黑城堡隧道口的城门还燃烧着,烟雾和火光映照着城下的尸体。

战场上的鼓声还在敲打,但野人们都不再上前,甚至有野人开始朝着野人营地外围奔逃,似乎要趁夜逃亡别处。

守夜人在城墙上的欢呼声在夜空中响起。而曼斯和几位野人首领只得在昏天黑地中收拢溃散的野人。

事实上,溃败的野人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长城隧道最外层的老橡木门早被第一波敢死队砍穿,而随着油脂燃烧,那木门已经不堪冲击。连守夜人从长城上丢下飞散的石块,都砸穿了一个口子。其实只要再有几个勇敢者撞上去,砸开铰链,就能从已经失去防御性能的橡木门撞进去。

而门内就是纯粹的绞肉战场,双方都只能排开七、八人,用十字弓和长矛短兵相接,全凭双方血性。

而以命换命对野人来说根本不亏,他们只要杀死隧道里的第一、二道铁栏之间的数名守夜人敢死队,就能轻易撬开栅栏深入长城。

可惜,这些野人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军人,只是被凑到一起求活的一个个自由民。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整体,联合在曼斯·雷德这个野人国王旗下,事实却是他们仍旧是一个个独立的自由民,此行只为求活,恐怕并不愿意为旁人牺牲自己。野人们或许是勇敢的,但他们个人的勇敢并不能在军队这种大多数时候需要协调和整体的地方很好的体现。

他们注定失败。

对此,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韦赛里斯在这里,或许他会想到一句名人名言:“虽然他们死了,但是,他们获得了自由。”

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无法承受夹击。

哪怕长城只是作为一堵墙堵住野人们的去路。

后半夜,天寒地冻。浓厚的乌云终于开始绽放出蓄积已久的风暴。

长城外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还在兴奋中难以入睡的代理指挥琼恩·雪诺被唤醒:“琼恩,城外下雪了,很不对劲!”

琼恩从暖棚中艰难爬起,他的腿刚才很不幸被流矢击中,而为了保持头脑清醒,琼恩没有服用伊蒙师傅建议的罂粟奶和入眠酒。他出来时,发现伊蒙师傅也在打灯笼的克莱达斯搀扶下爬出暖棚。

尽管夜色漆黑深沉,但却仍能清楚看到黑夜中的的盖顶乌云,而长城足够高,所以他们能看到曼斯·雷德的营地火光冲天,漫天雪如雾气般笼罩那片区域。

就在城外几百步,天空下着鹅毛大雪。

而仅仅几百步之遥,长城这里却只有簌簌的寒风,一片雪也没有。

“城下的尸体!”寂静中,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琼恩·雪诺想起当初潜入司令塔刺杀莫尔蒙司令,闪着冰冷蓝芒的阴影。如今他已经知道那东西的名字,尸鬼。

琼恩不禁吞咽唾沫,从城墙探出头去。

只见城下,一双双蓝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游光,正朝他回望。

好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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