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耿继续策马跟上,投入战斗,再次接触敌人时,他策马撞倒一个弓箭手,从肩头到腋窝齐齐砍下那人的胳膊,随后身后的一个骑士用长矛刺穿了那人的面甲,给了他一个痛快。

而杀到弓箭手,意味着波顿用来阻挡骑兵的第一阵列已然被凿穿。

这时,伊耿听到了来自前方越来越响的马蹄轰隆声。波顿似乎已经反应过来,这支骑兵是带着斩首的目的来的,他反应也算迅速,催动骑兵部队开始迎击。

但伊耿带头冲锋的骑兵部队的战斗力和盾兵方阵的溃败速度显然超过了波顿的预想,盾兵阵列并没有按设想中阻挡住重装骑兵的脚步,而伊耿、琼恩、福兰克林已经可以算是圆满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他们成功凿穿敌阵,撕开了一道直接通往波顿中军所在的通道。

而楔形阵列之所以会成为骑兵最常用的阵列便在于负责充当矛头的战士并不是一场战斗下来一直充当矛头冲锋,他们可以靠着重骑兵的机动和冲击力,创造出在击穿敌阵后,短时间内完成交换阵尖交替冲锋的条件。

“卢斯·波顿的旗帜在那里!”

“全军朝那里冲锋!”

伊耿跟上了先前因为意外脱节和他脱开了一段距离的琼恩爵士和福兰克林队伍中。

无暇分心多说哪怕一句话,便紧接着向卢斯·波顿所在策马冲锋。

他两腿一夹马肚,向前快跑,这是决死的战场,没有说废话的空闲,要么立刻跟上,要么被抛在后面。

琼恩这次和他并肩而行。

因为这一轮冲锋,对方显然也是主力部队,不像刚才的盾兵方阵。重甲骑兵除非落马,否则不会轻易被步兵所伤,而且琼恩知道伊耿从国王那里学会了某种听声辨位,保持体力的“巫术”,所以刚才伊耿意外脱节,琼恩丝毫不担心,也不去管。

但这次不同,这是骑兵主力之间的碰撞,战局将会更激烈,更凶险。

这场战斗很公平,在先民荒冢的原野前,双方都没有陷马坑,拒马尖桩这种东西,是真正的硬碰硬,尖刀对尖刀,铠甲对铠甲。

马蹄隆隆,隐约听到远处响起军号,战鼓,令人精神振奋。

处在战场之中,伊耿无暇也无法知道其他战场究竟打成了什么样子,他只知道,在他布置的战术下,决胜之处只在他这里,只要他胜,即便其他地方溃败也可瞬间扭转局势。

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马蹄声愈来愈近,咚咚咚。仿佛应和心跳。

刹那间,从骑兵阵列缝隙中,他看到敌人已出现在前方,他们整齐划一地策马冲击。

波顿家族的血人旗帜四处可见,旌旗在风中飘荡,翻飞于长竿之上。

很快,伊耿看到了,战阵中最大,最精致的那一面旗。波顿的骑兵掌旗官将它高高举起,迎风飞扬。

他的心兴奋起来,一口白气从面甲中呼哧吐出,他高喊:“波顿旗在哪里,就把血与火带到哪里,杀!”

“吼——吼!”

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响起,前军已经接敌,福兰克林大叫一声,从伊耿身边向前窜去,五名好手紧随他而去。伊耿不甘示弱,策马跟进,更多的骑手纷纷跟进。

马蹄扬起的雪带着血沫和血腥。

正前方,已经见到混战成一团的坦格利安骑手和波顿骑手。两边的重装骑兵接战,第一列有半数的马在冲撞中倒下。落马的骑手们有的是横冲直撞,被强大的惯性送来的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有的继续爬起,在已成血河的战场中肆意拼杀。

在漫天的喊杀声中,不止是人,连马也发了狂。发狂的战马跃入敌阵,马上的骑手们混战一团。

这不是骑兵真正在战场上的用法,但因为伊耿的斩首战术,波顿不得不顶上来。不然他能怎么办,逃跑吗?这个时候,战场上只能看见旗帜,代表波顿的旗帜不向前,只要退后,就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伊耿的坐骑被一个落马的波顿骑手刺伤了后腿,它的速度停滞下来,人立而起,镶蹄铁的后脚便往后飞踢。

一个波顿的重装骑士闷哼一声,瞬间倒地,后面立即有人为伊耿补刀,马蹄践踏上去,将那骑士践踏吐血身亡。

“在那里!”

伊耿看到了波顿的旗帜,他对周遭的一切不管不顾,继续夹紧马腹,马刺狠狠刺入马股,向着波顿旗帜所在发起冲击。

这是斩首战最正确的做法,王对王,将对将,伊耿的旗手挥舞军旗,无疑也是在告诫混乱的战场自己所在。

无数的敌方兵马涌过来,无数的己方兵马前赴后继为伊耿开道,撕开一道冲锋的口子。

伊耿知道自己不能停。

琼恩·克林顿和福兰克林手下最精锐的骑手迅速响应,以伊耿为中心汇聚成团。

友军不断外推,为他们创造出一片冲锋可以直抵敌酋所在的空间。

伊耿直直朝波顿旗帜方向冲了过去。

随着冲入敌阵,冲锋的空间越来越小,战场很快缩小到坐骑周围几尺。几个穿着卡史塔克家族标志盔甲的骑手持骑枪朝这支斩首的骑兵冲来,试图抵挡,伊耿大喝一声,全力施为。

战场上无端刮起一阵猛烈的寒风,卷得旗帜猎猎作响,大量扬起的血渍、细雪、泥浆被这股古怪的寒风卷向这几个试图抵挡住这支凶悍骑手队伍的卡史塔克骑手的面甲、马匹身上。

寒风带着各种飞扬的小东西钻进了他们的人和马的眼睛里。

这让他们在一瞬间无法睁开眼应敌,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裹带着伊耿继续冲锋的队伍经过,携着马力,剑刃、长斧加身,瞬间杀死了数人。

而如法炮制,伊耿和这支精锐继续向前。

这里的异变很快引起了混乱战场的注意。

人们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带着伊耿旗帜的那支骑兵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波顿军中骑士竟无一支骑手队伍可以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卢斯·波顿不是那种会带头冲锋的将领,所以当他看到那高举坦格利安大旗的恐怖骑兵队伍离他越来越近时,这位北境的卢斯大人感到了畏惧。

“射箭!”

他命令。

他的近卫中有马弓手,十几只箭虽然没有成箭雨之势,可距离不远,重弓依然发挥了作用,有一名坦格利安骑手因此落马。

但这些执行斩首的骑兵仍然在朝着卢斯冲锋,根本无人去管落马的骑士。

这一刻,卢斯想起了劳勃·拜拉席恩。

曾经和劳勃一起上阵,在战场上,卢斯·波顿见证过这种舍命的战法.

但是,为什么?

卢斯不能理解。

他看向那面坦格利安旗,他卢斯·波顿和坦格利安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个伊耿既然是雷加之子,应该对拜拉席恩、对史塔克、对兰尼斯特才有这般值得舍生忘死的狠辣,为什么偏偏是他卢斯·波顿承受这种压力?

“公爵大人!”终于,有人小声问,“敌将杀过来了,势不可挡,我们该怎么办?”

卢斯看向问话的骑士,这是他手下的近卫之一,面对敌方这种可怕的攻势和气势,卢斯从他眼中看到了畏惧。

这种畏惧甚至压过了对卢斯的恐惧。

“卢斯·波顿,投降不杀!”

这一刻,卢斯甚至能听到敌方的喊声,清晰可闻。

一名骑士高高地坐在披甲的战马上,人和马都活像庞然大物。他挥舞长柄斧狂暴地转着圈。

“不投降就得死!”骑士高声宣布,长柄斧越转越快。

而紧接着,一声声音年轻清脆的厉喝声响起:“卢斯·波顿,可敢一战?”

那巨大坦格利安旗帜的旗手就在那发声的带甲骑手身侧,那无疑就是“雷加之子”,伊耿·坦格利安。

一时间,卢斯感到双手麻木,视觉模糊。

卢斯内心因水蛭吸血过多而始终保持的平静动摇了,他的心的坠落,裹在羊毛衣里的铠甲似乎变得冰冷。一阵寒意紧贴着他的皮肤。

眼看着,敌方越来越近。五十步,四十步。

尽管马势已减,但己方竟无人可以抵挡住他们贴近的脚步。

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临近了卢斯的鼻尖。

他攥紧了马的缰绳。

不觉夹紧了马肚。

马儿发出凄厉的嘶喊,前脚跃起。

卢斯回过神来,面罩里的脑袋头皮发麻。他想冲锋,可手脚冰冷,喉咙紧绷得几乎无法言语。

“撤!”他好不容易挤出声来。

“什么?”身边人听不见他细声细气的声音,凑近过来。

“撤。”卢斯说了第二声,吸气声里充满痛苦。

终于听清的属下立刻大呼:“撤退!”

“撤退!”

随着撤退声。

卢斯打转马头,头也不回地朝后方奔去。

一瞬间,原本还在想方设法抵挡住伊耿这些人脚步的骑手们震惊不已,反应过来的已经开始夺马狂奔。

在冷兵器时代,兵败如山倒并不是夸张的修辞。随着卢斯的大旗后撤,骑兵战场原本还有些胶着的局面瞬间崩塌,波顿军的士兵们几乎是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那些还有马的,赶紧催动马匹,追逐波顿旗帜方向,没有马的,或者夺马,或者丢弃武器在混乱战局中逃窜。

如果,波顿的旗帜能继续维持在那里,哪怕那旗帜一动不动,也能稳住胶着的战局。

然而,在伊耿和黄金团精锐悍然搏命,还有那诡异、无人能挡的威慑下,卢斯没能维持住战局。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么回事,看起来就只是坦格利安战旗迫近,波顿战旗退避而已。

或许有人问?那就退一退,暂避锋芒,换个地方指挥不行吗?有什么影响呢?

斩将夺旗之所以是首功,就是因为战场上的大多数人只能看到旗帜。

而作为主帅的旗帜任何动作都关系到全局。

如今主帅旗帜被敌将迫近后撤,除了说明中军将领在对抗中溃败,还能说明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主帅没有被夺旗,那旗帜还指引着后撤的方向。

至于能不能跟上,那就各凭本事了。

眼看卢斯·波顿撤退,已经逼近的伊耿正想痛打落水狗,进行追击。

但琼恩·克林顿的战场老手,叫住了伊耿:“波顿虽退,但你看他的旗手和骑士们还在追着他,这说明波顿虽然因为我部锋芒不敢直面,算是战败,但威慑力仍然足以让手下的骑手追随。我们可以追,但不要深追,不要追到己方部队出现脱节。”

话虽如此,但伊耿现在在战局最前线,局面实际已经无法把控。

有琼恩·克林顿的老成之言,伊耿却只能做到约束自己这边几百骑手。

在战场稍远,还有更远的左右两翼,那已经乱成了一团,溃败的卢斯联军一气乱跑、追击的伊耿联军一气乱追。

尤其是谷地部队,他们骑兵多,对付的又是波顿军的骑步混合部队,眼看对方一溃败,先前还比较划水,可一看有那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立刻嗷嗷使劲,对溃败的波顿军进行围追堵截。

一般来说,在冷兵器时代能斩获战果最多的时候,就是追击溃兵的时候。

伊耿实际已经无法控制局面。哪怕他这个时候坐在中军大营,也无法把控住。

于是这场正面战斗,正面实际接触只打了大约半个时,而追击则整整追击了一个上午。

直到谷地骑兵脱节,追杀过深,被卢斯·波顿不知何时重新集结的掩护撤退部队在离战场五里格外打了场伏击,谷地的追击部队才收拢起来,防备敌方可能的反击。

而伊耿的主力是重骑兵,尾追只到二里格外,就已经无力再进行大范围追击。

他们只能就地换下装备,以轻骑方式远远跟在波顿主力后,保证他们不会倒打一耙或者转而对两翼追兵进行反包围。

先民荒冢是一片原野,能远眺到很远的地方。

而就在这场追击眼看着逐渐变成目送波顿回师的时候,忽然从远方丘陵顶端漫山遍野地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兵马。

呜呜呜——

波顿的逐渐形成的溃兵团在吹号。

伊耿联军的号手们也在吹号。

这无疑是预料之外的敌人。

推测应该是临冬城方面的援军,或者曼德勒家族北上的军队。

随着这预料之外的军队出现在视野。

不论是溃逃的波顿军,还是追击的伊耿联军,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伊耿催促着号手和信号兵赶紧把追击部队集结起来。目测敌军尚有距离,他们需得赶紧集结,无论是对方是敌是友,自己是退是战,都还有可操作的余地。

自己这边还有葛雷乔伊的预备队始终没有投入战局,还要赶紧联系阿莎·葛雷乔伊,以防不测。

而就在伊耿忧心忡忡,着急忙慌的集结队伍时。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乱军中找到了伊耿。

谁也没想到,那竟是伊耿当初派去联合曼德勒家族,据传已经被囚禁送往临冬城的使者。

而一看到这使者和他带回来的曼德勒家骑士。

远处那支军队是谁,目的是什么已经不必多说。

这意味着卢斯·波顿将迎接曼德勒家族的致命背刺。

卢斯·波顿再怎么精明,也注定回不到临冬城了。

只不知,这一刻的卢斯,会不会想起当初背刺罗柏·史塔克那个夜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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