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走?”
冯全的话,让郑连冷笑一声。
他走上前,双指捏住插在冯全指甲缝隙里的一根细竹籤。
然后动作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
竖向的竹木纤维,带有分明的纹理,插在甲片里,旋入甲片下的嫩肉。
上面细细的毛刺,嵌入肉中。
十指连心,光是看著已经让人颇觉感同身受。
一时间房间中再次充斥著冯全的惨叫声。
但是现在即便是眼看著他长大的村长,也没有再露出不忍神色。
不必解释,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
哪怕泉水涨水,淹没了屋子,但以清泉村的泉水规模,想要移动那样沉重的大缸,是根本不可能的。
郑连慢条斯理地转动竹籤,再次问道:“那口缸是怎么不见的?”
冯全头髮披散,正张著嘴惨叫,颈侧全是青筋,双目赤红。
但他却咬死了就是泉水捲走的。
接连问了三遍,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前日清泉村突然涨水,泉水淹没了冯全的家,那口醃著书生的醃菜缸就这样顺著水流消失了。
受刑时候,人的注意力多是分散的。
即便是受过再严格训练的人,在剧痛之下,也一定会露出破绽。
但冯全却没有露出典型撒谎者的表情。
郑连这才停下手,扭头看向赵鲤。
“走吧,先去冯全家搜查一遍。”
赵鲤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决定先亲自去案发现场走一遭。
冯全依旧捆在条凳上,但考虑到这村中都是他的熟人,便勉强在村长家扯了一条床单,搭在他的头上。
村长也跟著一路前行。
冯全的家距离村子中心的泉眼很近。
和清泉村的其他屋子一样,都是吊脚样式,架在水上。
房子並不大,是大景最常见的一堂两內结构。
赵鲤的手才按在竹篱笆上推开,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大哭之声。
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正坐在门口嚎啕大哭。
“阿宝。”
听见孩子的哭声,一直沉默著的冯全激动地上前了半步。
“阿宝,你怎么了?別怕,爹来了。”
只听语气,便叫人感觉到他的焦急。
但在场诸人,也同时听见了他腹內传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他关心著儿子,同时也饿了。
赵鲤示意押著他的雷严和郑连小心,自己推门走进院子。
冯全的儿子穿著开襠裤,扒在堂屋门槛上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
赵鲤环视冯全的院子,发现他的家中十分杂乱,霉臭加上米糠酱菜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院子里乱得好似遭了贼,院子中央丟著一只满是尘土的破鞋。
显然冯全並不是一个多么勤快的人。
赵鲤弯腰去看冯全家的门槛,上面確实有水淹过的痕跡。
在门的缝隙里,还夹著一根水草。
见赵鲤弯腰,那哭泣的小孩眼角挤出两粒豆大的泪水。
伸出两只黢黑的小手要赵鲤抱。
赵鲤没有伸手,她居高打量著这个孩子。
按照冯全的供述,四年前他已经吃过泉水转化过的尸体,然后才结婚生子。
来时赵鲤询问过村长,冯全有没有对村中其他孩子表现出异常的关注。
村长很肯定地说,冯全在外人看来一直都很正常。
也就是说,冯全的异常食慾只针对於他的儿子——冯宝!
为了克制这种异常食慾,冯全不得不寻找替代品。
如果泉眼里面的东西,真的是赵鲤所想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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