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他指著报告上的数据，“首先是手术时间！你做的这些手术，平均时间比我们这里传统的手术方式缩短了將近一半，这意味著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间大大减少，麻醉风险也降低了。然后是出血量！你手术中的出血量非常非常少，很多手术几乎看不到明显出血，这太关键了，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最重要的，是对病人的创伤！你採用的技术，切口小，操作精细，对病人身体组织的损伤和干扰极小！这和我们传统那种大开大合的做法比起来，简直存在著巨大的『代差”！就像——就像蜡烛和电灯一样的区別！”
乔老头努力寻找著形象的比喻。
“再看看术后疼痛！”乔老头翻到下一页：“传统手术做完，90%以上的病人疼得死去活来，
必须打强效的止痛针才行。而你的病人呢？报告显示，只有大约15%的病人需要用到强效镇痛药，
大部分病人只觉得有点轻微的不舒服或者胀痛，口服点普通止痛片就能扛过去。这对病人术后的舒適度和恢復信心太重要了！”
“还有恢復时间！”乔老头越说越激动，“传统手术平均需要3周才能恢復日常活动，而你的手术只需要1-2周。而且，你的手术没有一例损伤肛垫、肛门失禁风险为零这些数据，足以为痔疮手术带来革命性的改变.
陈远航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著乔老头热情洋溢的讚美和分析。
等乔老头终於告一段落，陈远航笑著摆了摆手：“乔，我的英语水平足以支持我的听说读写，
早已经看过云迪整理出来的数据报告，报告里的內容我都清楚。所以，真的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你知道的，我喜欢直来直去！”
“0k！0k！我喜欢你的直接！”乔老头也笑了，他放下报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热切起来：“陈，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刚来不久时跟我提过，你说你会找到一种方法，能让这种微创高效的手术技术，变得非常非常简单，让更多的医生，甚至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医生也能比较容易地掌握？就像—就像把一件复杂的艺术品变成容易组装的模型？不知道这种神奇的办法，你找到了没有？”
陈远航笑道：“乔，放心！这事儿我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思路和方法都有了雏形，再给我点时间完善和验证。耐心地等我两周，最多两周，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ok，太棒了！wonderful！”乔老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那我就安心地等你的好消息！陈，我相信你！”
“放心吧！”陈远航笑著站起身，做了个告別的手势，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去准备那两台阑尾炎手术。
他刚走到门口，手都搭在门把手上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走回到乔老头的办公桌前：“哦，对了，乔，还有件事，”陈远航表情认真地说：“云迪的工作很辛苦，也很有成效，我建议你们给他涨一涨工资！”
乔老头耸了耸肩：“嗯哼！这是个好建议！为什么不呢？我会明確告诉他，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
陈远航很欣赏乔老头的通透，这是卖给陈远航一个面子，哈哈一笑：“谢谢你，乔！”
午间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底特律这家不算太吵闹的墨西哥餐厅里。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复杂的香气一一油炸玉米片的油香、燉豆子的浓郁、辣椒的刺激，还有一点点柠檬的清新。
琳达选择的这家店位於底特律老城区，红黄相间的墙壁上掛著色彩鲜艷的宽边草帽和手工陶盘，角落里一台老旧的唱片机正流淌著节奏感十足的墨西哥手风琴音乐。
现在这个年头，还没有后来火遍全球的快餐巨头chipotle（奇波雷），但墨西哥菜的精髓，那块能把任何美味包裹起来的“万物皆可卷”的饼子，依然是菜单上最显眼、最经典的存在。
鸡肉卷、牛肉卷、蔬菜卷，配著不同风味的酱料，绿绿印在纸上。
陈远航拿起一个包著满满手撕牛肉、黑豆泥、生菜、番茄丁，淋著蛋黄酱和微辣莎莎酱的卷饼，咬了一大口。
味道嘛——...还行，不能说难吃。
作为资深老饕的陈远航心里很明白，在国外吃饭，尤其是这种异国风味的快餐式餐厅，追求的不是舌尖上的惊艷和享受。
对他而言，只要能提供足够的能量，让肚子不再咕咕叫，安安稳稳地填饱，这顿饭就算达到目的了。
要论真正享受美食带来的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那还是得等他回到国內。
家乡小巷子里一碗热气腾腾、滷汁浓郁的海鲜面，或者一叠层次分明、香润软糯、入口即化、
油润无渣千页糕，那才是享受。
陈远航的那个中国老乡叫夏新顏，在美敦力底特律分公司担任专职销售。
原籍是京城人，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客观地说，长相就是中等偏下一点，属於那种走在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上，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湮没在人群里，再也不会被注意到的普通，没有特別漂亮的五官，也没有特別明显的缺陷，就是平平无奇，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唯一一个特点让人能记住的，可能就是她那张嘴唇了一一线条分明，显得格外薄，抿起来的时候几乎成了一条线。
她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快而清晰，不管陈远航提到医学上的专业术语，还是聊到底特律的天气，甚至偶尔带点小玩笑，她总能在下一个音节落地前，自然而流畅地接上话茬，巧妙地引申、提问或表达共鸣，中间几乎不会出现冷场的空隙。
陈远航心里暗暗点头，一个销售，尤其是医疗器械这种专业领域的销售，就需要夏新顏这样的特质：反应快，能迅速理解客户的意图和潜台词；表达好，能清晰专业地传递信息；亲和力强，不会冷场。
这几点，夏新顏都占了，而且做得应该相当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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