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姨夫您还是留在这儿看好姥爷!”刘培文摇摇头,“看著姥爷这样,我在这呆著也是心里难受,还是去办点事儿吧。”

眼看刘培文態度坚决,一家人只得放任他离去,远远地看著摩托车的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

春末的晚风不算寒凉,刘培文把摩托速度加快,一路疾行,到了津门小白楼,已经是晚间八点多了。

饭店临近打烊,刘培文急匆匆地衝进去询问。

听闻刘培文的来意,厨师赶忙带著他去了后厨。

拉开冷柜,厨师问道:“你要嘛口味的?”

刘培文愣了,“最早是什么口味,您知道吗?”

“那就是奶油的,倒是也有,你稍等等。”

从另一个冰柜里取出半桶冰淇淋,厨师给他挖了几个球,用保温的盒子盛放好。

刘培文依旧不放心,“这到了燕京能保持不化吗?”

厨师摇摇头。

“那就把这一桶都给我!再裹上被!到时候我自己取中间的。”

在刘培文的催促下,一切准备终於就绪,把冰淇淋桶扎好,摩托车爆发出高频的转速声,如风般疾驰而去。

黑夜里的城乡道路坑坑洼洼,回去的路上,刘培文的车摔了两回,胳膊都擦破了,所幸买了冰淇淋的桶是铁皮做的,虽然有点扁,但有被包裹,倒是没有损坏。

再回到张白驹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从厨房里取出个小碗,刘培文颤抖著手挖了几个冰淇淋球,送了进去。

“姥爷,您看,奶油冰淇淋!起士林的!”刘培文一脸的兴高采烈。

此时的张白驹面色已有些泛白,依旧是挨在床上。听到刘培文的话,眼神转动了几分,却是望向了潘,满脸都是爱怜。

“潘妃,餵我吃一口。”

张白驹开口就是潘少女时的名字。

一旁的娄玉栋赶忙伸过手,跟刘培文一起把张白驹扶坐起来。

老人如今坐著也是僂著身躯,一副无力支撑的模样。

潘愫接过冰淇淋,餵了一小勺。

张白驹的眼睛亮了,“嗯!是那味!”

接连吃了几口,他的精神似乎又好了起来,坐得也比刚才直挺了。

“培文啊!”张白驹的口齿也恢復了几分,“取京胡来,我想听!想听你拉的那个《大宅门》

了!”

“哎!”

此刻的刘培文已经是泪眼连连,压著嗓子答应了一声,出门去书房取京胡。

回来坐定,他思付片刻,一边拉著二胡,一边唱了起来。

“由来一声笑,情开两扇门乱世风云乱世魂平生多磨礪,男儿自横行站住了是个人!

无悔一腔血有意济苍生百年风雨大宅门!”

此刻刘培文心绪杂乱,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腔调已经走音,手里的琴弦也有些不听使唤,似乎心中的一腔酸楚都倾注了出来。

一家子人此时都沉默地聚集在房间內,听著刘培文的唱词,已经是泪眼朦朧。

所有人都知道,老头此刻怕是迴光返照,命不久矣。

就在这京胡的百转千回的乐声中,张白驹瘫软在潘愫的怀中,笑著合上了眼晴,没了声息。

四月的夜空里降下了一颗星。

“爹!”张川彩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噗通跪在了床前。

一家人哭成一片,鸣咽的声音中,刘培文犹自唱著这首歌曲,手里的琴弦片刻不曾停顿,

只是眼泪早已糊住了双眼三天之后,墓碑前。

张白驹的死是静悄悄的。没有英雄般的礼敬,没有公开的悼念活动,只有三两个还在人世的好友和一些单位领导现场悼念。

此时墓碑前,只有张川彩一家和刘培文,

此刻,刘培文正把一页裁下来的纸用石头压在香炉旁边。

“培文,走吧。”张川彩喊道,

“哎!”刘培文给墓碑鞠了一躬,隨后跟上。

墓碑前只留下这张纸在被风吹得不时捲起边来。

那是《情人》的第一页,上面的文字是刘培文写的前言。

【古人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是个稀罕物,拥有金钱名望,未必有情。

情是个赔钱物,多了情,往往倾尽所有,身败名裂。

其实无论有情、无情,论到极致,都为人间正道。

这个有情人的故事,是为另一位有情人而作。他纵意人生八十余载,情字当头,未曾动摇,他比文中的故事更加传奇,以至於我所写下的故事,也不过是他人生中的另一种可能罢了。

瑾以本文,献给我敬爱的张白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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