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功並未创作过现代派技巧的作品,故而並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今天一聊,他只觉得纷乱。

“我倒觉得,这並不是对与错的爭论。”刘培文开口说道。

一屋子的人都望向他。

“需要爭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对与错呢,这只能是对与对的爭论、正確与正確的爭论。

“就像现在提出批评的那些领导、学者、编辑们,主张现实主义写作,主张从此前的技法和思想哲学中汲取营养,这方向当然是对的,这可是我们国家文艺工作者发展了几十年收穫的宝贵经验,

“而对於我们来说,更多的人之所以开始尝试现代派的写作,也並不是他们批评的所谓的让西方思想占领高地,而是面对几十年没有革新的语言表达,想尝试一下新东西,来突破写作的困境、丰富我们的写作方式。

“大家的本质目標没什么不同,都是想创作好作品,但是问题的癥结,就在於,什么样的是好作品、怎样创作好作品。”

一番话说完,不少人都陷入思索,王濛和章广年却是眼晴发亮。

在刘培文说到“正確与正確的爭论”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感受到这个青年作家所站的高度,比他们想像得要高。

而对於他所提出的问题癥结,这也是他们所认同的。

“可难就难在说服对方啊。”汪增其嘆了口气。

挨批这种事儿,他可太熟悉了,所以一群人里,態度最悲观的也是他。

“对了,我听德寧说,你的新小说没让发表?”邓有梅忽然皱眉问道。

“是,上面有领导说这个时间不合適。”张德寧解释道。

“这算什么?只要发表过现代派技法的小说,作家就要受影响?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別?”李拓愤愤道。

“不止是这样吧。”何其志忽然开口道。

“昨天我本来去找培文送加印小说的印数稿酬的。

“结果去了才知道,培文就因为为这个事儿被单位安排放了长假,本来要转正的工作,现在也没了消息。

“岂有此理!这是干什么!搞清算?”章广年站起身来,一脸怒色。

为了文学创作上的爭论,就要侵害別人的个人生活,这让大家担忧之余,都出离愤怒了。

看著因为他而义愤填膺的人们,刘培文倒是还挺淡定。

“这不挺好嘛!”他笑嘻嘻地说,“这是领导对我的保护!我还乐得不上班呢!”

看著大家依旧心事重重,刘培文乾脆去书房摸出了板胡。

抬手就是一个大过门。

被板胡吸引了注意力的眾人,这才从刚才交谈的沉鬱中脱离出来。

“培文,没想到你还会乐器!”程建功喷称奇,“这是什么?跟京胡挺像。”

“那不一样,”刘培文摇摇头,“这是中音板胡,京胡调子还要尖细一些。

“来,我给大家拉个《步步高》,咱们高兴一点!”刘培文隨口说著,琴弦拉动,欢喜的乐曲飘荡开来。

“好傢伙,听这曲子我感觉过年了!”汪增其评价道。

一旁的刘振云刚才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忽然开口道,“培文,去年中秋在圆明园拉胡琴的,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当时你也在?”刘培文奇道,当时他是跟著弟弟班里的同学一起过去赏月。

“果然是你!”刘振云一脸激动,“那天我离得远,但隱约能听到。你那天拉得曲子,可真美啊!”

刘振云这么一说,瞬间把大家的好奇心勾搭起来。

程建功好奇地问道:“什么曲子?”

“那个啊!”刘培文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叫《但愿人长久》。”

“苏軾?”王濛问道。

“没错!”刘培文笑了笑,低头思付片刻,再次拉起那首《但愿人长久》。

悠扬的乐声饱含著相思的缠绵,此刻在客厅里响起,眾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刘培文乾脆搭配著苏軾的词,把整首歌唱了出来。

唱到第二遍的时候,韩伍燕也在轻声的唱和,显然是非常喜欢这首歌。

一曲终了,韩伍燕第一个开口,“培文,等明年我俩结婚的时候,你现场再为我们拉一遍,好不好!”

“我当然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韩伍燕问道。

“你就不怕我抢了老邓这个新郎官的风头?”

几人哈哈大笑,刚才沉凝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趁著兴致来了,刘培文又拉了一会儿,几曲奏罢,眾人谈笑间,不再如刚才那般严肃。

等到傍晚,送走了眾人,百深处34號再次恢復了寧静。

只是风雨,即將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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