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脸色很差,竟是苍老了许多,两鬢都愁白了。她看著霍晚絳,依旧维持住唇角让人安心的浅笑:“整整六天,娘娘,已经要到曦和二年的三月了。”
说罢,她才將温嶠请进內。
温嶠仔细地检查了霍晚絳的伤势。
“癒合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能拆线。”
霍晚絳嚇得身子发软:“拆线?温大人是说,本宫头上缝了针?”
温嶠沉重点头:“娘娘別担心,拆线的时候不疼。阮姑姑,去某家中给卫將军报个信吧。”
他口中的卫將军莫非是卫驍?卫驍又怎会住在他家中。
连带著多重疑问,霍晚絳没过多久又睡著了。再睁眼醒来,窗外又是黑沉沉的夜。
卫驍和温嶠已经在正殿等候多时。
听到阮娘的稟报,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一齐走进寢殿。
卫驍径直坐到床沿,肃色问询:“娘娘可还记得,昏迷之前,臣答应过何事?”
霍晚絳努力回忆一番,依稀想起,那时卫驍似乎说愿意带她去云中城。
她点头。
卫驍:“办法我已经想出来了,可是我只能带走你一个,且需要在你產后方可行事。”
霍晚絳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可以带著腹中孩子一起离开,卫驍这意思,她生下的孩子要留在宫中这个虎狼群居之地?
可是她也明白,她大著肚子,卫驍现在的身份只是云中城魏太守,若要带她逃出宫,必会难如登天。
她不想把孩子留在宫中,不想让凌央和霍素持教养她的孩子。
但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也想放肆地、自私自利地活一回,听他说孩子不能一块走,她动摇不已。
霍晚絳果然面露难色。
卫驍安慰她:“你放心,若你腹中是个男丁,有我在一日,任何人都不会欺负他,且大晋太子之位只会为他所有。”
不用他说,霍晚絳也知道这个孩子至关重要。
霍素持被她搞得无法生育,此事叔父居然选择冷眼旁观,说明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霍晚絳这一胎上。
就算没有卫驍,有叔父在一日,她也不用担心凌央敢虐待她的孩子。
阮娘已经知晓了卫驍与温嶠的计划。
她的儿女早在她年轻时死於匈奴人毒手下,如果没有刘伶,她这辈子说不定都要在边关继续吃苦,又或者被匈奴人掳走当奴隶。
霍晚絳的出现,补全了她缺失的儿女缘,她將霍晚絳视作自己的女儿,甚至比她的一切都重要。
她不忍再见霍晚絳受苦,她知道,有些人註定是关不住的,许霍晚絳高飞才是唯一的正途。
见霍晚絳犹疑不决,阮娘双膝跪在霍晚絳榻前泣涕涟涟:
“娘娘若是要走,便早做打算早下决心,趁著您和小太子感情还未加深,趁著生產时的机会,您走吧,不必管奴婢,走得越远越好。有奴婢在宫中,小太子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她向霍晚絳重重磕头:“奴婢这一生欠下刘將军许多恩情还未归还,娘娘,您不要再被心软绊住脚,去云中城做天地间最自由的女郎。在您做一个母亲、做一个皇后之前,先去做您自己。您该成长了,去闯出自己一番天地,永远不要刻舟求剑,永远不要回头。”
霍晚絳泣不成声,她向阮娘伸开双臂,阮娘顺势抱住她。
她如幼时受了委屈时在阮娘怀中哭了半日。
直至温嶠提醒她不能再哭了,她才鬆手,泪光涟涟地看向卫驍:
“好,我愿意,多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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