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姦案?”刘成业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这倒没听说。蓬莱县的案子一向是夏竹自己做主,从不向郡里报备。不过她断案向来严苛,上个月还把一个调戏民女的秀才打了四十大板,枷號示眾三个月呢。”他努力回忆著,却似乎真的对强姦案一无所知。

王春生沉思片刻。

刘成业的反应说明他確实不知情,而夏竹的存在显然是个关键。

一个女县令,还是陛下密詔任命,却在蓬莱县製造冤案,这背后是否另有隱情?

他手指轻轻敲击著椅子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刘太守,”王春生语气缓和了些,“按世子的意思,你暂不必惊慌。你身为渤海太守,对下辖县令监管不力,確有失察之责,但並非主犯。现在你需將夏竹的详细履歷、到任后的所作所为,以及蓬莱县的风土人情,如实告知本官,本官保你无虞。”

他希望从刘成业的讲述中找到更多线索。

刘成业见王春生態度转变,连忙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是是!下官知无不言。这个夏竹...唉,怎么说呢,她是个有本事的,可就是太较真,不懂得变通。比如上次修河工款,她硬是从士绅手里逼出了三成,惹得那些人天天到郡里告状...”他详细讲述著夏竹的种种事跡,包括她如何整顿吏治,如何与当地士绅抗衡。

正说著,曹雄匆匆走进来,附在王春生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春生脸色微变,对刘成业道:“你先下去休息,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府衙。陈掌使,"他转向陈廉。”烦请你带人先查封郡衙帐目,我去处理点急事。"他的语气急促,显然听到了重要的消息。

走出正厅,王春生对曹雄道:“说吧,什么情况?”

他环顾四周,確保没有旁人偷听。

“春生,”曹雄压低声音,神色严肃,"我们在郡衙偏院发现了几个被关押的百姓,其中一个自称是蓬莱县的,说夏县令把他儿子抓了,罪名是...强姦。”他凑近王春生,声音更轻了。

王春生瞳孔一缩:“是不是叫大鹏?”

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语气中带著一丝急切。

“正是!”曹雄点头,“那老汉哭得死去活来,说儿子被冤枉了,夏县令收了刘屠户的钱,才定的罪。还说刘屠户是县里的恶霸,跟夏县令关係密切。”

王春生猛地转身,望向蓬莱方向,眼神锐利如刀:“果然有问题!將军,你带十个人看好太守和帐目,严密监视,不许任何人进出。陈掌使那边,你替我打个招呼,就说我去核实案情,让他先按程序查封帐目。”

他迅速做出决策,语气果断。

“春生,这样是否太冒险了?”曹雄有些担心,“那夏竹既然敢製造冤案,恐怕早已做好了准备,您只身前往,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春生翻身上马,动作乾脆利落,“告诉兄弟们,隨我去蓬莱!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县令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背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他拔出佩剑,剑尖指向蓬莱方向,眼神坚定。

马蹄声再次响起,王春生带著二十名轻骑兵衝出郡衙,朝著蓬莱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渤海郡衙內一片肃杀,陈廉正指挥御史们查封库房,而刘成业则躲在暖阁里,望著窗外的天空,不停地搓著手,內心惶恐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是何种命运。

蓬莱县衙后堂,雕梨木书案上摆著一摞卷宗,夏竹正提笔批註,墨色在宣纸上晕开细密的纹路。

她身著緋红官袍,乌髮用一支碧玉簪松松綰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骨。

虽已近不惑之年,眼角却不见丝毫皱纹,鼻樑高挺,唇色偏淡,搭配著修身的官服,更显身姿窈窕。

只是那双眼睛过於锐利,扫视卷宗时,总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人,城外盐商李富贵求见。”门外传来衙役的通报声,带著几分小心翼翼。

夏竹头也未抬,笔尖在偷税漏税四字上重重圈画:“让他在正厅等著。”

她的声音清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自到任蓬莱以来,这样的拜访从未断过,富商乡绅们变著法儿地送礼,试图打通关节。

片刻后,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搓著手走进来,正是盐商李富贵。

他身后的小廝捧著个描金漆盒,里面隱隱透出珠光宝气。

“夏大人,”李富贵点头哈腰,諂媚的笑容堆得满脸都是,“小的听闻大人近日操劳,特意寻了些稀罕玩意儿,给大人解解乏。”

夏竹终於放下笔,抬眼看向李富贵。

她的目光如寒潭,直看得李富贵心里发毛,笑容也僵在脸上。

“李老板,”夏竹缓缓开口,指尖轻轻敲击著桌案,“本县屡次告诫,只要你本本分分做生意,不偷税漏税,蓬莱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富贵连忙摆手:“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小的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意,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拿走。”夏竹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力量,“本县从不收礼。若再如此,休怪本县按律处置。另外,上个月你盐场偷税的帐目,本县已移交郡衙,你好自为之。”

李富贵脸色瞬间煞白,捧著漆盒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諂媚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惊慌失措。

“大人,这...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夏竹挑眉,从卷宗下抽出一张纸,“这是你盐场的进出货记录,以及郡衙传来的税收底册,要不要本县念给你听?”

李富贵嚇得连忙后退半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不用了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他慌忙转身,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后堂,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夏竹看著他狼狈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重新拿起笔。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一丝忧愁。

她揉了揉眉心,刚要继续批阅卷宗,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慌张:“大人!不好了!”

夏竹皱眉:“慌什么?成何体统!”

衙役喘著粗气,拱手道:“大人,城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自称是御史台监察院掌使,还有虎賁营的统领,说是...说是奉了世子之命,前来查案!”

“御史台?虎賁营?”夏竹手中的笔猛地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她抬眼看向衙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为首的人,可报上姓名?”

“回大人,”衙役连忙回道,“掌使大人陈廉,虎賁营的统领曹雄!”

“曹雄...”夏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敲击著桌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曹雄她不熟,但此次带著御史台的人前来,绝非小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恢復了平日的冷静:“知道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对著铜镜理了理鬢髮,镜中的女子眼神坚定,看不出丝毫慌乱。

“去,打开中门,本官亲自去迎接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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