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赃物(一更)
陈珩回到府中时竟有些幸灾乐祸。
那沈修罗竟是废太子之女!沈家竟在数年前就收容了此女,且待之极好,额外优容。
他几乎能预见到沈家,在不久后的政治风暴里粉身碎骨。
只是陈珩刚在书房坐定,想要喝口小酒庆贺,府中的心腹管家便急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个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老爷,刚才州城那边传来的急报!陛下下旨,將废太子一不,是將皇长子殿下从镇魔井迁出,册封为文安公,移居广固府思过宫了!”
“哐当!”陈珩手中的官窑瓷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清香的酒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未觉。
“你——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变调,“册封公爵?移居广固?”
“千真万確,老爷!圣旨已明发青州布政使司,命其十日內兴建思过宫!据说这是因京中前几日御马监內库大火,还有禁军譁变,陛下”
陈珩听完管家后面的话,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废太子不仅没死,反而被放了出来,还加了国公封號!
哪怕那囚宫名为思过”,这也是前所未有的转机!
天子此举意味著什么?因京中局势,需要这位皇长子来平衡朝堂?还是对当年之事有悔意?
无论何种原因,一个被囚禁十几年的废太子突然得封公爵,迁出牢笼,这背后释放的信號,足以让所有政治嗅觉敏锐的人浮想联翩!
復位——这个词如同鬼魅般闯入陈珩的脑海。
一想到自己今日在宴席上,听闻沈修罗身份后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陈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悔恨交加,如同毒虫啃噬。
他今日之举,无异於当著眾人的面,狠狠扇了那位皇长子一记耳光!更是將沈家,將沈天,彻底得罪死了!
“蠢材!蠢材啊!”陈珩跌坐回太师椅中,面色灰败,喃喃自语。
他仿佛已经看到,若皇长子真有復起之日,他陈珩以及陈家,將面临何等可怕的局面。
同一时间,林府之內。
林啸元回府后的心情与陈珩大同小异,他正对沈家愚蠢举动冷嘲热讽,隨即便是接到废太子被封公消息后的强烈震惊与懊悔。
他的侄儿林端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叔,今日宴席不欢而散,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我看你与陈世伯他们走得极快。”
林啸元长长嘆了口气,將宴席上魏无咎揭露沈修罗身份,以及刚刚得知的废太子被封公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林端听得目瞪口呆:“前太子之女?这——这沈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不对,文安公?这废太子莫非有望復位一”
“復位?”林啸元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猛地提高了声调,色厉內荏,“哪有那么容易!陛下当年是因谋夺太子妃,才寻由头废了太子!这等宫闈丑事,父子之间心结深重,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陛下如今放他出来,不过是京中局势有变,暂且用之平衡罢了!长久不了,定然长久不了!”
他像是在说服林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至於那沈天,哼!木秀於林风必摧之!他已暴露青帝眷者身份,不知被多少势力覬覦,逆党、妖魔、还有朝中沈八达的政敌,哪个不想除之而后快?他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是眾矢之的,迟早要完!我们今日与之划清界限,未必是坏事!”
林端看著自家三叔那强自镇定的模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沈天能屡次逢凶化吉,步步高升,岂是易与之辈?而那废太子既已出井,青州与朝堂的两潭水只怕会越来越浑。
就在泰天府几家欢喜几家愁,因废太子之事掀起波澜之际,京城郊外,一处位置偏僻、门可罗雀的茶馆静室內。
风尘僕僕的墨乐辰端起粗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略带涩味的粗茶,眉头微蹙。
这並非因这劣茶质,而是他心中饱含疑惑。
约两天前,墨乐辰接到亲家公沈八达的密信。
沈八达在信中言辞恳切,请他务必在最短时间內秘密入京一行,且再三强调要隱蔽行踪,不能为外人所知。他虽不明所以,但深知沈八达行事稳重,如此安排必有深意,故一路小心,悄然抵京。
然而他抵达这约定的茶馆已有一个时辰,除了接待他的沈幽,仍未见沈八达的踪影。
“墨先生请稍安勿躁。”沈幽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神色清冷,“主上已知亲家公到来,但他如今事务异常繁忙,且各方眼线盯得紧,要想完全避开耳目前来此地,需要些时间周旋。”
墨乐辰闻言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语气平和:“无妨,亲家公身居要职,自然诸事缠身,我在此等候便是。”
他对於京中近日掀起的惊涛骇浪已有所耳闻一內库大火、禁军譁变、沈八达持尚方宝剑平乱—
墨乐辰深知这位亲家公如今在內廷权势更盛,但也必定处於风口浪尖,被无数眼睛盯著。
只是墨乐辰心中疑虑却更深,亲家公究竟是有何等紧要之事,需要如此隱秘?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入。
来人身著寻常富商服饰,帽檐压得颇低,但那股久居人上的沉凝气度却难完全掩盖,正是当今的御用监掌印太监沈八达。
沈八达摘下帽子,露出面容。
他脸上带著一丝歉意与疲惫,拱手一礼:“让亲家公久候,八达之过。”
墨乐辰连忙起身还礼:“亲家公言重了,京中局势纷繁,你能抽身前来已是不易。”
沈八达也不多寒暄,低声道:“此地非谈话之所,亲家公请隨我来。”
说罢,他示意沈幽警戒,自己亲自引著墨乐辰走出茶馆,上了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马车並未进城,反而向著更偏僻的郊外行去。
沈八达在途中竟取出一件二品符宝匿影纱”,小心翼翼地注入真元,瞬时一层扭曲光线的波动散开,仿佛淡淡的黑纱將马车笼罩,进一步隔绝了所有外界可能的窥探。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在一座看似荒废的小庄园前停下。
三人下车,沈八达熟门熟路地引著墨乐辰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走入一间堆放杂物的厢房,挪开几个陈旧箱笼,露出了一个隱蔽的地窖入口。
“亲家公,请。”沈八达当先步入向下延伸的阶梯。
墨乐辰紧隨其后,看著这幽深的地窖,忍不住问道:“请问这里是?”
走在后面的沈幽低声解释:“这是一位获罪官员的別庄,早年主上通过他人身份暗中买下,方便我等处理一些事务。”
这地窖內极为乾燥,墙壁上镶嵌著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
一行人向下走了约十丈,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玄铁门,门上符文密布,灵光流转。
沈八达上前,双手结印,打出数道法诀,又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
只听咔噠”几声轻响,玄铁门缓缓向內开启,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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