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石先生待他如此,待门下这些天赋寻常的弟子亦是不遗余力。
眾弟子喜不自胜,他们怀揣丹药与火羽,面含感激地朝兰石先生行礼。
兰石先生单独將沈天留了下来,等到一应弟子陆续离去,他才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师弟你也看到了。这些孩子一天赋虽好,可惜家世寻常,在这青州之地,步履维艰。
镇魔井內变数太多,我还是得厚顏拜託你,若在井下相遇,他们真遇上过不去的坎,
你能照拂的话,还请多看顾一二,尤其是那几位一”
兰石先生说了几个名字:“这几人出身寒门,虽天资傲人,但因家底单薄,在我学系里面也是备受排挤,我很担心他们在井中的处境。”
沈天神色郑重,拱手道:“先生放心,同门之谊,沈天铭记,若力所能及,必不袖手旁观。”
他顿了顿,目光关切地落在兰石先生脸上:“先生,我看您气色不佳,气息似有於塞,晚辈近日翻阅先生所赠医书,略有所得,可否容我替您搭个脉,看看您身体究竟如何?或许能帮您想个缓解之法。”
兰石先生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失笑摇头。
自己赠他医书才多久?这小子竟就想给人诊病了?而且还是给他这个浸淫丹医之道多年的『老师兄'看诊?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兰石先生闻言虽觉好笑,却还是不忍拂了沈天好意,依言將手腕伸了过去,调侃道:“如此说来,师弟是將我给你的那些医书都看完了?”
“粗略看了大半。”沈天一边答著,一边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兰石先生腕间脉搏之上他动作看似寻常,实则已悄然调动起二百多缕隱匿至极的一品神念,如涓涓细流,探入兰石先生经脉深处,仔细体察其气血运行与引旧伤鬱结之处。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眉头微蹙:“先生之伤,沉疴已久。依脉象观之,可是有三处尤为明显:其一,心肺之间隱有雷火灼痕,阴燃不熄,每遇气机激盪便隱隱作痛;其二,
肝木之气鬱结难舒,似被异力压制,影响真元周天流转;其三,肾水之源略显枯竭之象,
与那股盘踞不散的灼热之力形成掎角之势,互相煎熬若晚辈所料不差,先生当年应是被一位修为达三品上阶位的御器师,以某种极其霸道的火、雷双系真神武意所伤?且因未能及时彻底治癒,导致这股异种真意与先生自身的神魂、血髓逐渐纠缠一处,难以拔除?”
兰石先生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微微頷首:“师弟眼光倒是毒辣。不错,正是六十多年前,被某人以『焚雷诛天剑所伤。缠绵至今,已成痼疾,怎么,师弟莫非真有办法驱除?”
他的语气中含著几分调侃。
沈天却不直接回答,反问道:“敢问先生,现在又是以何法疗治,压制伤势?”
兰石先生摆了摆手,语气隨意:“哪里谈得上什么疗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每日里,以三片『清心竹沥叶』、七钱『地脉温玉髓』,辅以晨曦未晞时的无根水』三杯,
文火慢煎一个时辰后服用,藉此温和药力,勉强温养经脉,压制那雷火躁动而已。”
沈天闻言稍稍凝思。
心想此法不错,以清心竹沥叶寧神涤虑,地脉温玉髓固本培元,无根水调和药性,用於日常温养,延缓伤势恶化,倒也算得上是稳妥良策,自己这位昔日的恩师,于丹医二道上的造诣確实不凡。
不过在他看来,这法子还有相当大的改进余地。
“先生此法,温养固佳,然过於保守,对於那已侵入髓核的异种真意,驱除之力稍显不足。”
沈天斟酌著语句,“或可尝试將『地脉温玉髓』增至一两,另加入三钱千年寒潭藻』研磨之粉,此藻性极寒,却內含生机,以其寒性牵引先生体內残余雷火,再借倍增的温玉髓之力包裹化散,或可缓缓削弱那异种真意根基,煎煮之水,可换用蕴含月华之力的『望月泉',或能更助涤盪神魂中的灼痕。”
他给兰石探完脉,心里就已想出了三种法门根治兰石旧伤。
只是他如今修为不足,许多手段无法施展,且以他『刚刚接触'医道丹术的身份,也不合適。
兰石先生听完后却一声失笑,只觉沈天果然是初学乍练,想法天马行空。
“师弟此法一该怎么说呢?『离经叛道』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尤其这加入千年寒潭藻有些异想天开了,寒潭藻素来被视为疗治火毒之辅药,其性猛烈,寻常人用之尚且需佐以大量阳和药材中和,你反將其与倍增的温玉髓同用?此论是基於何典?”
该不会是师弟一拍脑门,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吧?
沈天似是早有所料,不慌不忙,从容笑道:“先生可还记得《大虞药经·阴阳篇》有云: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互根,冲气为和。』又,《青囊秘要·奇经八脉注》中曾提及:『治痼疾如抽丝,当寻其根,以同性相斥之理,引邪出窍,再以厚土载物之德,
化其戾气。』
晚辈之法,正是循此理,寒潭藻之寒,非为克火,实为『引'。以其极致之寒,激发先生体內沉寂之雷火异力,使其显形躁动,如同惊蛇出洞,此时,再以性本温和厚重之地脉温玉髓之力,仿若大地包容,將其层层包裹、渗透、分化。
望月泉水性属太阴,清冷寧神,正可安抚因此过程而可能激盪的神魂。三者相合,看似险峻,实则暗合以偏纠偏、引邪外泄之道。”
兰石先生起初还带著几分玩笑之意,听沈天引经据典。
可当沈天將那离奇的配伍解释得条理清晰,隱隱自成体系,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兰石心里顺著沈天的思路细细揣摩推演,那寒潭藻的极致之寒,作为“引子”,似乎真的能打破目前体內那雷火异力与自身元气形成的脆弱平衡僵局?而以倍增的温玉髓之力作为后续的『包裹与化解主力,理论上一好像真的能行?
兰石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师弟』,只见对方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而篤定的与他对视。
他心里不可思议,沈天於医道一途的悟性,竟也如此骇人听闻?竟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將那些基础医书融会贯通,悟出了这別开生面的医治思路?
沈天此时放开手,笑道:“我只是姑妄言之,不知能不能行得通,不过我如没猜错,
师兄的温养之法,应该还搭配著一套针灸之法?您若觉我这法子有一二可取之处,想要尝试,最好是连这套针灸之法也一併改了。”
兰石闻言闔上眼,心想稍后就可试一试。
沈天提出的药方虽然听起来离经叛道,不过从药理来看,即便他服药后药效不达预期,也不会损伤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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