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就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看著眼前的一段天板。

天板上有一点点霉斑,像个没人管的句號,落在对话结尾。

飢饿这件事,对別人来说或许残酷。

但对海伦娜来说,已经不是敌人。

更像是一个熟悉的房客,时不时来敲门,坐在她胃里蜷成一团。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种温和却持久的掏空感。

胃在咕咕叫之前,会先紧。

像拧开的帆布袋口,渐渐塌陷、收缩,最后只剩下滑滑的、沾了一点水的布面。

她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口水会变得发苦,知道鼻腔闻到食物时会有种“冒汗”的错觉。

她已经不把这种状態当成“惩罚”。

更像是身体的一次关灯动作。

有些人是饿得睡不著,她是饿得不想浪费能量睁眼。

胃又收了一下。

她轻轻吸气。

没发出声音,但呼吸打在肋骨上,有一种从內部被打了一拳的轻薄钝痛。

可怜的海伦娜小姐只能靠回枕头上,闭上眼。

飢饿还在。

但她知道,不会死人。

只要不出声、不乱动、不做梦,它就像个长夜一样——

躺过去就好。

她睡著了。

准確地说,是被“饿晕了”。

身体早已没有能量去抵抗飢饿,肚子像是空了一层,贴著骨头在摩擦。

脑袋发胀,眼皮发热,光线一点点退散的时候,海伦娜靠在枕头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习惯了这种沉沉的坠落。

但这一次,坠落得不太一样。

她像是被什么人从水下轻轻托起,然后放进了一个明亮又古老的地方。

她做了一个梦。

这是她从未梦见过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她感觉自己很小,很轻,很软。

身边是一张旧式摇床,轻轻晃动著。

摇床上繫著一串银色铃鐺,摇晃时发出极轻的“咚咚”声,像是深水里的泡。

光线是橙黄的。

像烛光,又像炉火。

她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轮廓:厚重的木樑天板、半掩的木门、壁炉上掛著一只织毛袜。

然后,有人靠近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贴著她耳边低低地呢喃著。

“海伦娜……”

“我亲爱的海伦娜……”

“原谅爸爸妈妈不能留在你身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祂……祂找上我们了……我们不该去——”

那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像是被剪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促,带著一种快要溢出的焦虑。

“海伦娜,听著。”

“长大后,去伊甸……去找尼古拉·弗拉梅尔校长。”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他会庇护你。”

那声音一开始还温和而坚定,可下一句开始,语速就被情绪裹挟,越来越急。

“我们……我们把『钥匙』放在你体內。”

“这位是所罗门魔柱中……极少的温和者。”

“他是一位智者。”

“他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他会帮助你发掘你的天赋。”

她听著那些词,听不懂其中真正的意思。

但每一个词像是在身体某处敲了一下,她体內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应了一点声音。

直到下一秒;

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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