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思乱想著:大不了让太后娘娘打我一顿板子?

反正我是朝廷命官,於公事上毫无错漏,尽职尽责,许多事还办得挺漂亮,总不能因为我娘招赘,就把我打死或者罢免了吧?

不能吧?

纪燁南跟著两名太监闷头赶路,很快就到了太后娘娘的寢宫。

见到人带来了,立刻就有人入內通传,纪燁南乖巧的等在门口,直到又换了一位太监,將他引入大殿。

璃国这位太后娘娘曾经也是个权势滔天的女人,当今皇帝登基时,年仅12岁,她垂帘听政8年,直至儿子长到20岁,足以独揽大权了,才重新隱退入后宫。

这条放权之路,是平静祥和,还是腥风血雨,纪燁南这种皇家职场新人是不太清楚的,毕竟皇帝如今都45岁了,二十多年前的皇室权力更迭秘辛,他脑子瓦特了才会去打听。

璃国皇宫並不是很大,至少在纪燁南眼里,比不了后世他去过的故宫,因此进入大殿时,心里的紧张也没那么严重。

他按照规矩叩伏参拜:“臣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纪燁南,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主座上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並未叫他起身,而是慢悠悠的问道:“你就是那个张榜给母亲招赘的小子?”

纪燁南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臣做的。”

太后娘娘忽而冷笑一声,厉声发问:“女子居世不易,寡妇更为艰难,你刚刚小有功名,就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將你的母亲推到风口浪尖,受人口诛笔伐,此举究竟是何居心?”

纪燁南只觉得上位者无形的威压朝自己扑面而来,但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努力稳住心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自然是一片孝心。

臣幼年丧父,母亲寡居多年,含辛茹苦將臣养大,其中辛酸困苦,难以言尽。

如今臣有出息了,自然要事事以母亲的需求为先。

母亲在是臣的娘亲之前,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別的女人都有夫君陪伴在侧,臣的娘亲身边却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难免寂寞孤独。

诚然,有一些男人或者女人,是不需要配偶的,但臣的娘亲恰巧不是,她有这个需求,臣这个做儿子的,帮她解决问题,完成心愿,臣自认为这就是应该做的事。

母亲以一己之力將臣养大,光了陪嫁和积蓄,这么多年既没有苛责於臣,也没有改嫁,无愧於臣的父亲,也无愧於臣的家族。

如今年纪大了,怎么就不能过点舒服日子呢?

要是臣有本事了,还不能回报娘亲,让她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安享晚年,纵享天伦之乐,那她养臣这个儿子做什么?不是亏大了吗?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臣的母亲將臣养大,供臣科举,为臣筹谋娶妻生子之事,臣为何不能为母亲奉养终老的同时,再给她招赘纳夫呢?

难道臣娶妻生子就是高贵,母亲招赘纳夫就是低贱?臣做这件事之前,翻遍法典,未曾见一条律令禁止此事,便想著这事就是可以做的。

至於那些对臣口诛笔伐者,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他们就是嫉妒臣的母亲!

臣这样的儿子,虽不敢自称孝子,但也绝对是百年难遇了,他们生的孩子,可不见得有臣这样贴心。

如若是他们的孩子要为父亲续弦纳妾,送上美貌歌姬,要为母亲修建豪宅,招求上门赘夫,想必这些骂臣的人,一下子就改变口风了。

臣行事上的確有些欠妥,害的母亲被许多人议论,但好在他们主要骂的都是臣的脑子被驴踢了,母亲居於內宅,应当听不见这些閒言碎语。

反正臣幼年骑驴时,也的確被犟驴踢过,还正巧踢中了脑门,这也是事实了,骂就骂吧,臣不在乎。

此事上,臣只在乎臣的母亲,臣只是想让母亲过得更好一些,其余別无他想。请太后娘娘明鑑!”

纪燁南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殿內一时静默无言,落针可闻。

但他依旧理直气壮的跪著,仿佛自己掌握了真理。

“哈哈哈哈哈!”

几秒钟后,太后娘娘率先大笑出声。

她对珠帘后的女儿说道:“你呀,真是给哀家找来了个妙人,这小子行事虽然跳脱,但如何不能说是个至纯至善的大孝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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