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去,拊掌之人正是一直未曾出言的朵阿赤,只听他说道:“將军不必阻了將士们说真心话,我倒觉著刚才的话有些道理,梁国与我夷越有国讎家恨,那梁女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倒不如娶我夷越女子。”
说著又是一声嘆息,“大王向来英明神武,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確实有些不妥……”
话音才罢,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嗤笑。
朵阿赤见状,心道,刚才被崔致远逼问,顏面全无,这回他也要责问他一番,把他刚才的问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崔监军,你笑什么?有甚可笑的?”
朵阿赤见崔致远嘴角含笑,並不出声,以为被他问住了,来了劲头,接著又道:“笑可以,恕我不知哪句可笑了,是『梁国与我夷越有国讎家恨,那梁女又能好到哪里去』这句可笑?还是……”
朵阿赤本想说,大王向来英明神武,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確实有些不妥……话溜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私下议论君王已是大罪,他不能同那些兵痞比,这话他適才说过一遍,却没胆子再说一遍。
此时眾人也看向崔致远,而坐於上首的达鲁亦是冷眼旁观,並未从中调和,毕竟他归属朵家,不过也有另一层原因,他想看看,这位王庭下来的监军会如何应对。
崔致远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先是看了一眼朵阿赤,再转头看向堂下眾將,不疾不徐地说道:“小朵大人问我,他刚才的那些话可笑不可笑,要我说……可笑至极!字字皆是滑稽,叫我如何不发笑?”
崔致远继续道:“你说『梁国与我夷越有国讎家恨,那梁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呵!我只有一句话『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眾將可知我夷越从前不过一弹丸之地,后来同他族一点点兼併融合,才有了如今的夷越,百年过去,王土之上皆为我夷越臣民,不分你我。”
这番话引得堂下眾將纷纷点头,深以为是,只因他们这些边將的先人就是异族,后归併於夷越,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完全归属夷越,被同化。
崔致远又道:“不拿远的说,只说现下,眾位將军一定知道定州。”
席位上有几人抢话道:“那一仗可真是漂亮,打得大梁军兵落荒而逃,连统帅都杀了,咱们大王直接把他们大將首级斩下,繫於马项之下,霸气!”
又一人道:“可不是,现在定州是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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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纷纷附和。
“不错,如今定州归属咱们夷越,定州百姓亦是我夷越子民,话再说回来,若照刚才小朵大人之言,定州从前属於梁境,定州百姓都不是好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从前归属我夷越的异族子民,也非好人?”
崔致远此话不仅说给朵阿赤听,也是说给在场眾人听,他们一口一个梁女,他就很不爱听,江念同他做过一段时日的邻居,顶好的一女子,不该被人这般议论。
他不止为大王的任务,也掺杂了私人感情。
眾人此时会过意来,意识到刚才之言太过偏颇。
崔致远见目的已达到,语调缓下来,做了收尾:“定州曾发疫,大王亲身前往平疫情,抚民心,在定州,大家隨便扯一路人问一问,无一不是称颂敬爱我们的王。”
说罢,崔致远给自己满上一盏酒,先敬向中间的达鲁,再敬向堂下眾將,启口道:“只要有眾位將军守我夷越之边境,扩我夷越之疆土,上天降鉴,必將万国朝於天闕,保我夷越坐享正统!”
崔致远说此话之时,堂下眾人皆执酒起身,双手微举向上,胸中激涌澎湃,就连上首的达鲁亦为崔致远的一席话起身,而另一侧的朵阿赤也不得不起身。
向天地举杯,向君王表诚,眾人一饮而尽。
崔致远从杯沿覷向四周,这还只是第一步,不够,远远不够,真正要攻下的是他身边的这位大將。
这夜,眾人吃喝到好晚方散。
崔致远同朵阿赤酒意上脸,达鲁便让下人搀扶二人回了后院。
崔致远醺红著脸,向达鲁拱手道了谢,回到房中,房门一闭,眼中瞬间清明,听著门外脚步声往对面走去,接著就是达鲁同朵阿赤低声道了几句,然后离开。
待院中安静下来,他將窗扇顶开一道缝隙,往对面看去,朵阿赤屋子的窗纱已亮上灯火。
刚要放下纱窗,院子里进来一人,看其身形应是名女子,只见她穿过这方院落,进到更里面的院落。
里面的院落住著达鲁,男女共住一个院落?据他所知,达鲁並无妻室,这女人……难道是他的奴姬?
正想著,院子外又有零碎的脚步声响来,於是忙將窗扇掩下,不过这次脚步声到了他门前,接著房门被敲响。
崔致远前去开门,看著门外之人,愣了愣,门首立著一丰韵女子,女子见了他,先行一礼,柔声道:“监军大人,將军叫奴儿夜间伺候大人……”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房门迎著她笑欣欣的脸关上。
女人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她们是將军蓄养的舞姬,若有贵客至,会派来侍候客人。
男人们见了她们,不是两眼放光,一脸垂涎,就是故作冷持,不管哪种,最后都是做那帐下鸳鸯。
却从未被拒之门外,而且一句话都没说,这位大人跟见著瘟疫似的,生怕她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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