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了很久。
后来还是又忘记了。
他重复地,反覆地,多次地看她的照片。
初中的时候觉得她看上去好像个温柔姐姐。
高中的时候感觉她应该是老师很喜欢的学生,一看就乖乖的。
上大学后又觉得她应该很受男生欢迎,所以当初怎么瞎眼看上了沈敬德呢?
现在再看商玟的照片。
他想了半天,心想,哪有妈妈比儿子年纪还小的呢?
沈商年垂了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沈敬德喘著气,说:“年年,二十年实在是太久了……”
二十年確实是挺久的。
沈商年心想,他跟陈卷卷分开三年,再见面的时候他都觉得陌生。
更何况是二十年。
“是挺久的。”沈商年应和道。
沈敬德眼里带著点儿惊喜,刚以为沈商年理解他了,下一秒,就听见他冷嘲道:“可是我妈刚死三个月的时候,你就娶了徐若顏,这算什么?”
沈敬德:“……”
他咽了一下口水,说,“你当时年纪小,公司又是转型的重要时机,我没精力照顾你,我跟若顏是旧相识,彼此知根知底,我对她也很放心……”
沈商年抱著胳膊,听著他这磕磕巴巴的解释,硬生生被他气笑了。
“还当我是五岁小孩吗?”
刚开始那会儿,他信过。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
当年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商界新贵,公司正是转型升级的重要时期。
这个重要时期,妻子去世了,他又在娱乐会所包间里遇到了曾经的初恋。
初恋依旧贫穷,生活艰苦。
他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更多的是则是扬眉吐气。
农村穷小子成了北城上流阶层的权贵,初恋现在所遭遇的穷困对他来说,轻鬆就能解决。
拋开別的不提,以沈敬德作为主角,怎么不算一部都市男频爽文呢?
只可惜,他可能是前半生过得太顺遂了。
到了后半年,竟然落得晚景淒凉的下场。
女儿是同性恋,儿子是同性恋,继子也是同性恋。
嗯……
一个孙子辈都生不出来。
沈敬德这几天愁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觉,可怜的丹尼尔医生回国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成为了沈敬德的心理顾问。
国外人不懂中国的血脉传承。
他理解不了沈敬德的痛苦。
短短一个月,沈敬德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眼角皱纹多了很多条。
他略有些疲倦地看著沈商年。
沈商年说:“你娶她,只是为了满足你心里的优越感,不要拿我当理由。”
“你这人,薄情寡义,惯会装模作样,断子绝孙也是活该。”
“沈商年!”
断子绝孙四个字落下来的时候,沈敬德脸色涨红,表情扭曲,“你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你的教养呢?”
“我没教养啊。”沈商年不以为意地看著他,“我妈早就死了,我爸也不教,我当然没教养啊。”
沈敬德:“……”
他看著沈商年抱著胳膊,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槛上的模样。
人是帅的,眉眼漆黑深邃,鼻樑高挺,尤其是那双唇生得极好。
小却丰盈,上唇有一颗唇珠,像是樱桃。
沈敬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观地打量过沈商年了。
他看著他下半张脸,隱隱觉得眼熟。
后知后觉地想,应该是隨了商玟的长相。
沈敬德隱隱想起了商玟,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那张脸在他脑海里就是很模糊,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攥紧了手,裹在黑西装里的身形过於瘦削。
面前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原生家庭像是不定的天气,有的人头顶永远有太阳,於是山川湖海,走到哪里都自信从容,快乐隨心。
有的人头顶则是一场绵延不绝的小雨,从幼年淋到少年,青年,甚至还能这么淋一辈子。
沈商年头顶的那场雨,好像在这一刻停了,天气变得晴朗。
他无动於衷地看著沈敬德暴怒的模样,忽然觉得没劲透了。
人成年后的想法和三观很难改变,尤其是沈敬德这都快进棺材了,他对於同性恋的想法根深蒂固,没有人能够改变。
沈商年无意改变。
他甚至觉得与其在这里跟沈敬德扯皮,互相戳彼此痛处,还不如躺在沙发上打几把游戏。
沈敬德嘴唇哆嗦著,“你是在怨我吗?”
“不怨你。”沈商年摇头,“我也不怪你,但是我也改不了,这样吧,你劝说一下沈明祈,万一她听你话呢,我先回去打游戏,你觉得怎么样?”
沈敬德:“……你……”
沈商年说:“我真累了,你换一个人劝行不行?”
沈敬德面色铁青。
沈商年等了两秒,没等到他的反驳,於是自作主张地关上了门。
滴滴答答的雨声这次彻底听不见了。
他径直去厨房拿了一瓶可乐,拧开后喝了几口,扯著嗓子问:“孙小羊,你喝不喝可乐?”
孙小羊没说话。
他嘖了一声,拎著可乐出了厨房,却见孙鹤煬坐在沙发上戴著耳机,估计是在刷视频,嘿嘿嘿嘿笑著。
他走过去,扒拉掉孙鹤煬耳边的耳机。
孙鹤煬扭头看他:“聊完啦?”
“嗯。”沈商年的指尖有些冰凉,“你喝可乐吗?”
孙鹤煬点头:“喝!”
沈商年往沙发上一坐,“自己去拿。”
“……哦。”孙鹤煬屁顛屁顛去了厨房。
沈商年盘腿坐著,摸出手机,给微信置顶发了一条消息。
打破枷锁:【卷卷,下班后要跟我一起去旅游吗?】
卷卷隔了半分钟回的:【今天吗?】
沈商年喝了一口可乐。
打破枷锁:【嗯。】
卷卷:【去哪里旅游?】
打破枷锁:【王者峡谷,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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