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突然暴长三寸,鳞片炸开倒刺。金纹顺著秤桿窜上黑袍人袖口,六个骷髏头同时睁开猩红的眼。苏澈听见自己骨节发出断裂声,喉头却涌上龙涎的腥甜。

朱刚撅著腚趴在地上,尾椎骨传来的钝痛直窜天灵盖。他啐掉嘴里的砂砾,四仰八叉翻过身来,指甲缝里还沾著红褐色的硬土块。

“问候老天爷全家!”

脏话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支起胳膊肘正要起身,裤襠后头突然传来凉意——半截青灰色石刺正戳著股沟。朱刚连滚带爬躥出三米远,碎石子在脚下簌簌滚落。

抬头时他愣住了。

天穹碎裂成千万片玻璃碴子,稜角颳得人眼睛生疼。左边那块映著熔岩翻涌,热浪卷著硫磺味往鼻子里钻;右边冰棱倒悬处飘来雪粒子,寒气顺著裤管往上爬。正前方十步开外,几个光腚娃娃在黄泥塘里扑腾,溅起的水却凝在半空纹丝不动。

“这他娘是盘古开天闢地时候的监控录像?”朱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抬脚踹飞脚边碎石。石子撞上最近的冰棱碎片,叮噹脆响中迸出几点火星子。

他鬼使地蹲下身,指腹蹭过块巴掌大的灰石板。石板突然烫得嚇人,差点脱手摔在地上。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细流,沿著掌纹爬成个歪扭的“卍”字。

“操!”

石板被甩出个拋物线,落地时却诡异地悬浮半空。朱刚倒退半步撞上块凸岩,后腰冰火两重天——左边身子浸在冰窖里,右边裤腿燎出了焦糊味。悬浮的灰石板颤了颤,裂纹里飘出缕青烟。

青烟打著旋儿钻进耳孔,朱刚猛甩头,耳道里却痒得要命。他狠掏两下耳朵眼,指甲缝里带出点金粉,落地就燃起幽蓝火苗。

“南无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唱经声贴著后颈爬上来,汗毛根根炸起。朱刚猛回头,灰石板上的“卍”字正在渗血,每滴血珠坠地都炸开朵金莲。莲瓣簌簌剥落,碎成漫天飘散的硃砂符咒。

朱刚后槽牙咬得发酸。耳蜗里钻进去的经文声粘稠得像浆,手脚突然不听使唤。丹田里的真气自个儿翻腾起来,七拐八绕撞得肋条骨生疼——这调子听著像早课钟,可细品又掺著几缕野调。

“操!玩阴的?”他反手抽自己两耳光,指节蹭过耳垂带下几滴血珠子。血点子砸在梵音旗上滋啦作响,布面猛地窜起三尺青烟。烟里裹著的老旧檀香味呛得他眼眶发红,旗面上的蝌蚪文突然扭成团漩涡。

漩涡对面冒出来的飞檐翘角让他膝盖发软。八岁那年偷溜进后山禁地,那破庙门前的石狮子就是这么缺了半边牙。可现在这庙顶上盘著的紫云,活像大暑天晒蔫的茄子皮。

旗杆震得虎口发麻。朱刚啐了口唾沫,刚迈出半步突然缩脚——袍子下摆燎出个焦黑的窟窿眼。漩涡里溅出来的火星子在地上蹦得欢实,勾出条歪七扭八的金线。

“合著是给老子画导航呢?”他攥紧旗杆往前拱,后脖子突然凉颼颼的。十年前在后山摔碎功德碗那次,监院戒尺抽屁股也是这滋味。

通道里飘来的风带著霉味,混著点陈年酥油灯的膻气。朱刚右脚刚踩实,左脚底下突然空了。梵音旗上的漩涡咕嘟冒泡,把他囫圇个儿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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