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似的啜泣声中,外头忽然响起铜锁开合的哐当声。

捧著锦缎的掌事姑姑跨过门槛,身后侍卫鎧甲寒光凛冽。

“反了天了!”圆脸嬤嬤的厉喝震得窗纸簌簌,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宫人们霎时矮了半截。执缎姑姑的目光掠过眾人,最终停在王嬙渗血的唇角:“哪位是王昭君?”

鸦雀无声里,鬢髮散乱的少女盈盈下拜。执缎姑姑眼底掠过惊艷,这般狼狈仍掩不住冰肌玉骨,腰若流紈素的身段裹在粗布里,倒像明珠蒙尘。

“明日巳时三刻,更衣梳妆。”云锦轻飘飘落入染血掌心,“椒房殿贵人要见你。”转身时凤目扫过战慄的眾人:“仔细你们的皮。”

廊柱阴影里,玲瓏掛著泪珠笑出梨涡:“姐姐要飞上枝头了。”

后头传来银牙暗咬的咯吱声,却无人瞧见执缎姑姑转身时,將染血的绢帕悄悄塞进袖笼。

深冬的檐角垂著冰凌,王昭君轻抚黛眉幽幽嘆息。

她固然知晓远山眉黛堪称绝色,可方才来传话的椒房殿侍女却令她警醒。

赵飞燕与林川的明爭暗斗早將掖庭搅得暗流涌动,若此刻锋芒太露,只怕会沦为他人爭权的棋子。

寒月当空时,库房外传来窸窣碎语。几个年长宫人將玲瓏逼至结霜的柳树下,为首的掌事女官捻著赤金护甲冷笑:“如今王姑娘攀了高枝,倒留你这野雀儿在此聒噪。”

话音未落,染著凤仙汁的指甲已狠狠掐住少女下顎。

“长姊饶命!”玲瓏踉蹌著跌在青石板上,怀中刚浆洗的绢帛散落满地。

忽觉天旋地转,两个粗壮婆子架起她往太液池方向拖行,绣鞋在冻土上划出凌乱痕跡。池面浮著薄冰,寒雾中传来女官阴惻惻的嗤笑:“且让这池水替你主子洗洗晦气。”

千钧一髮之际,玄铁锁链破空而来缠住少女腰肢。玲瓏只觉腾云驾雾般落入带著松墨气息的怀抱,抬眼望见青铜饕餮面甲下透出的星眸。

远处马蹄声如雷,虬髯武將挥鞭高呼:“飞廉將军留步,这救美的差事合该让我恶来才是!”

池畔宫人们慌忙伏地,玉簪磕在冰面叮噹作响。

面甲將军轻抖韁绳,照夜白驹踏碎满地月光:“掖庭何时允得私刑?”声线清冷似雪落梅枝,惊得女官膝行数步:“奴等……奴等与玲瓏妹妹顽笑……”

青铜指尖掠过玲瓏腕间淤青,飞廉忽將披风掷向恶来:“劳烦副將送她回永巷。”

待马蹄声远,虬髯武將睥睨瑟缩的宫人,蒲扇般的手掌捏碎腰间酒囊:“再有下次,某家便请诸位尝尝北疆的雪狼如何开荤!”

残月西沉时,恶来驻马望著永巷灯火喃喃:“那丫头眼尾的硃砂痣,倒似当年……”

话未说完便被飞廉扬鞭截断,两骑並轡没入皇城阴影,唯余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蹄印,宛如命运埋下的伏笔。

长姐冷眼扫向玲瓏:“隨我去处理宫务!”

“诺!”

空荡的宫道上独留玲瓏驻足,凝望著渐行渐远的玄色披风。

北风捲起枯叶掠过丹墀,那人临去时解下的狐裘披风,在这九重宫闕里洇开些许温度。

恶来策马追上飞廉,铁甲在疾驰中鏗鏘作响:“將军可曾嗅到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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