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特意嘱咐
“全赖兄长们往日教诲。”嬴政神色淡然,仿佛未听出话中机锋。腰间的青铜错金剑微微颤动,在寂静中发出嗡鸣。
贏稷甩袖踏碎满地日光,贏盪却上前將虎符暗塞入他掌心:“如今朝堂动盪,若有需处……”话还没说完,嬴政已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二哥莫忧,我既接这差事,自当护得大荒周全。”
待眾人散去,嬴政独步丹墀。九十九级白玉阶下,內史腾按剑佇立如铁塔,玄甲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即刻封锁四门。”嬴政指尖划过车軾上的饕餮纹,“著重盯著西宫別苑,那对东凌地来的母子……”
“末將领命。”铁甲碰撞声惊起檐角铜铃。斜阳將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恍若两柄出鞘利剑。
贏稷府內,椒兰香气裹著青铜冰鉴的寒意。羋八子逶迤而入时,正见儿子以酒为墨,在案几上反覆描画篆体“王”字。
“我儿何时学得这般小家子气?”丹蔻染就的指尖轻叩玉樽,凤眸扫过未乾的酒痕,“可是忌惮那黄口小儿?”
“母亲慎言。”贏稷猛然抬头,冠冕垂珠撞出清脆声响,“那嬴政眼中……有虎狼之相。”
羋八子轻抚茶盏边缘,温声道:“稷儿可还记得先君临终时握著你父王与叔伯们的手,再三告诫『兄弟鬩墙,国將不寧』?”
她望著庭前飘落的银杏叶,“当年若没有献公禪位之德,何来你祖父变法图强之机?昔年荒地不过西陲贫瘠,而今甲兵之盛令六国胆寒,靠的正是手足同心啊。”
贏稷攥紧的拳头缓缓鬆开,目光垂落在腰间玉玦:“母亲教训得是。只是近日祖父欲往北塬秋獮,儿臣想请魏冉舅父隨行护卫。”
“你几个舅父虽非將相之才,倒也堪当护主之任。”羋八子指尖掠过青铜冰鉴凝结的水珠,“且去准备吧,只是需记得……”她突然加重语气,“猎场终究不是朝堂。”
“儿臣谨记。”贏稷深揖及地,玄色深衣的暗纹在穿堂风中若隱若现。
时值孟秋,渭水畔的棠梨林翻涌著鎏金波涛。
秦孝公的仪仗如赤龙逶迤,玄色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嬴政佇立城闕目送车驾远去,掌中虎符沉若千钧,监国重担竟落於少年之肩。
行至云阳地界,贏稷突然勒马回身:“盪弟可敢与为兄比试弓马?”他轻抚著柘木弓胎上斑驳的鹿筋纹路,“听闻林中有白额猛虎现踪。”
“正合我意。”贏盪扬鞭跃过溪涧,革甲在秋阳下泛起冷光。两位公子並骑没入槲树林的剎那,惊起的寒鸦掠过天际。
后方车輦忽传来苍劲笑声:“取孤的彤弓来。”秦孝公推开试图搀扶的侍从,赭色大氅在秋风中鼓盪如翼,“当年孤与商君在此地。”
“君上三思。”吕不韦慌忙挡住呈箭的侍者,“甘龙大夫临行前特意嘱咐。”
“一箭。”老君主狡黠地竖起食指,“就射那株百年青冈。”他搭箭时的手稳如二十年前签署《垦草令》那日,松纹角弓满月般的弧度里,倒映著荒川万里山河。
“来人!速为君上备良驹!其余人等隨王伴驾。”吕不韦仍觉不够稳妥,特意挑选了几名精干的亲卫隨行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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