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和西面的极远处,是高大巍峨、绵延几千里的雪山,远远望去,山顶的冰川闪闪发光;雪线很低,青森森的针叶林,宛如一条切割线。

上面是天堂,下面是人间。

早上6点多从草原出发,两个多小时抵达敦煌城,一路北行,还要走四百多公里,才能到酒泉城。

这年月的路况不太好,吉普车、卡车的速度又慢,直到下午两点多,一行人方才来到酒城钢厂。

黄书记让县上物资局的同志去“提货”,自己和陈好人却跑了一趟酒泉城。

他们两个人,还有一点小事需要处理在黄金同志的『斡旋』下,陈春年同志的『野生梅鹿养殖场”一事,再一次被提上来日程。

用黄书记的话说,咱都是男人,大老爷们儿,一口唾沫一颗钉,谈好的项目,咋能说荒废就荒废?

不行。

这个野生梅鹿养殖场,必须要搞起来,因为,咱已经在兰州城、酒泉城的一些老爷子那里夸下了海口,说用不了多久,就能捌饰出真正的鹿血大补酒了。

所以,就算陈好人不整,他也得赶看鸭子上架。

至於说土地位置和面积?

呵呵。

开玩笑的吧?

对於一片足足三万多平方公里的草原,区区一条哈尔腾大峡谷,在地图上看,就指甲盖那么屁大一丁点嘛——··

“郑书记您好,这位就是小陈,陈春年同志,我在电话里给您匯报过。”

二人来到市府大院,涇直上了一栋五层行政楼,敲开了郑老大的办公室大门黄书记简单介绍几句,递过去一咨批覆文件,便乾脆让陈春年自己给郑老大匯报工作。

陈春年也不怯场。

进门后,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发现郑老大跟红寧县的林老大一样,两鬢斑白,腰杆子挺得笔直笔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办公室很大,书很多,临窗一张巨大的书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和好几本书贴,散发著一股子淡淡的书香和墨香。

这种宽明亮、书香满屋的办公室氛围,很容易给人一种『大文化人』的错觉。

显然,这都是一些表面功夫。

陈春年只须扫一眼办公室的陈设就知道,这位郑伯伯,不仅不是一个酸文人,而且,应该是一个实打实的『粗鄙武夫”。

因为。

在靠墙的一面书架上,他发现了一样『新玩意儿』,这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一把锈跡斑斑、卷刃严重的大刀。

应该是郑老大的心爱之物,被郑重其事的装在一个玻璃盒子里,里面还有几枚军功章。

还有匕首,短刀,三棱军刺,保安腰刀等十几样兵刃,每一件都擦拭的亮,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

看来,这些队伍上下来的大佬,嗜好其实都差不多-在林老大家的书架上,也有类似的一些收藏品。

咦,武侠小说?

《书剑恩仇录》《碧血剑》《射鵰英雄传》《笑傲江湖》《天龙八部》《鹿鼎记》—清一色的“禁书”,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架上?

不过,『禁书”的念头在脑子里略微一转,陈春年就心下释然了。

看报纸,果然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他突然想起姜先生偶尔讲过,说那个香江的武侠作家全庸,曾经在1981年来过北平,在文化领域,可能会略微有些鬆动。

陈春年还知道,在1984年,也就是今年后半年,金大侠还將受邀来北平,参加一个什么会。

他大致判断出,这位郑老大人不错,行伍出身,表面上喜欢舞文弄墨搞书法,实际上,可能更喜欢舞刀弄枪。

此外,陈春年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郑老大的书架上,有一张《牧马人》的电影海报。

话说,年轻时候的丛珊挺漂亮,就是上影厂的化妆风格不同,油彩和胭脂太浓了。

他的心下、基本有了底儿。

因为,他听过黄金同志讲过一个关於郑老大的故事,说当年拍摄《牧马人》

时,剧组当时定了要在阿克塞草原上取景,结果,被老邻居张掖城的山丹军马场给“截胡”了。

当时,郑老大差点被气的吐血,听说连饭桌都给掀了··

他隨手放下手中的鹿皮袋子,双手敬过去一根大前门:“郑伯伯您好,请抽菸。”

郑老大接过烟点上,往藤椅后面一靠,轻轻揉著眉心:“小陈同志,你的事情我知道,老沈打电话关照过了。”

“原则上,我们同意你在阿克塞草原上养殖野生梅鹿,不过,我看过相关文件,你养一个梅鹿,咋还需要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嘛。”

陈春年嘆一口气,甚是无奈的说道:“刚开始,其实我也不想搞那么大,就想著圈一块地方,养殖二三百只野生梅鹿就行了。”

“结果,我跑了一趟西北农大,又跑了一趟甘农大,还走访了一些草原牧民才知道,养殖梅鹿很复杂,很麻烦。”

“尤其是野生梅鹿的繁育和养殖,不仅需要有足够大的林地,还要有灌木丛,有草原,有湿地。”

“而且,光有自然条件还不行。”

陈春年拿出一个小本本,翻开一页,继续哗哗:“梅鹿、马鹿的天敌太多,雪豹,、狼群,金雕,豺狗,都可能造成鹿群的灭顶之灾。”

“地方不够大,一旦有天敌闯进来,说不定就给团灭了啊—·

巴拉巴拉好一阵讲,有理有据,还特么的有科学理论支撑和科研数据的证明。

说实话。

这一套东西,就连陈春年自己听了都想喊一句:『臥槽、牛逼!』

因为,这还真是畜牧兽医行业的『顶级大佬』捌饰出来的『科研成果』,原主人、自然是农大的盛校长—·

果不其然。

听了陈春年的一阵哗哗,郑老大的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嫌弃而冷淡,开始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了。

他伸手,在菸灰缸里灭了烟,轻咳一声:“小陈,你学过畜牧兽医专业?不会是农大毕业生吧?”

陈春年摇头,笑道:“我高中都没毕业就去下乡插队了,没机会上大学啊。”

郑老大笑了笑:“看来,你的准备很充分嘛。”

陈春年赶紧点头:“毕竟第一次搞养殖,失败了,我卖一年的卤肥肠赚的钱,估计就全赔进去了。”

郑老大哈哈大笑,脸色终於好转一些,饶有兴味的问道:“要不是老沈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竟然跑我们这边折腾来了。”

“你陈肥肠可是大名人,就连人妈、央妈和新妈都连续报导过一个多星期呢郑老大说高兴了,隨手丟过来一根阿诗玛,调侃一句:“咋,你小子卖卤肥肠一年赚10万,还不满足?”

这一句话,就很像家里长辈对晚辈的调侃,听在陈春年耳朵里,自然就十分的舒坦。

果然、还是要有大腿啊。

要不是提前给沈总队打了电话,做了亿点点的铺垫,光是『拿地”这一关,

都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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