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雨下大了。

这是1983年开春后的第一场春雨,稀稀拉拉落了好几个小时,临近午时,眼看著就要放晴了。

结果,从西北一带飘过来一波灰扑扑的云,转眼间,噼里啪啦又开始下了。

西北之地的春天,往往三五年、十几年的连续乾旱,很少能下一场透雨。

所以,这一场雨的不期而至,让所有人都很高兴。

尤其是那些个红寧县的混子,端了一大碗油汪汪的肥肠面,一边吃,一边说笑,都特么开始吟诗作对了。

“下雨天,睡觉天,一睡睡到大天亮。”

“大天亮,亮光光,红寧汉子响噹噹。”

“咣当咣,咣当咣,尿了嫂子一裤襠。”

“嫂子慌,嫂子忙,嫂子和泥补破炕。”

“……”

別看这些待业青年、死狗混混平日间混帐,偷鸡摸狗的不是好东西,实际上,从根子上来说,这些人其实就一群刚刚成为城里人的农民。

常年的乾旱少雨,让这些人与田地里的庄稼一样,对雨水的渴望深入骨髓。

陈春年也一样。

咥了四大碗肥肠面,他蹲在廊檐下看了一会儿雨,发了一会儿呆,想了一些人和事。

这一场春雨来得急,下得猛,淅淅沥沥下了两三个小时还不见停歇,看样子能持续到晚上。

下雨天,睡觉天。

工匠们逼逼叨叨一会儿后,纷纷回到宿舍睡大觉;两名技术员吃过饭也回去了。

陈春年回到自己的『上书房』,以最快的速度,用那些泉眼里挖出的青砖,给自己盘了一个书案。

四条木板往上面一搭,铺一张羊毛毡,摆上几摞书,摆上笔墨纸砚和茶杯。

嘖嘖,这感觉!

高仿版的壁炉里炭火正旺,一壶水滋滋作响,屋子里暖烘烘的,散发著阵阵油墨书香。

“马丹的,果然是唐砖!”

在他的书案上,摆著几块相对完整的青砖,他附身下去细细观察、研究,喜上眉梢。

【大唐■西■■薛】

大唐?河西?薛仁贵?

陈春年脑补一番,伸手抚摩,感受著一千多年前一块青砖的粗糲、结实和厚重,心情好极了。

这种破损严重的砖头,估计值不了多少钱,但对於陈春年来说,却意义重大。

嗯,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奇怪的装逼欲和占有欲,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高兴。

管它是不是文物,咱喜欢就行。

陈春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唐砖』,抹身上炕,打算也睡一个下雨天的美觉。

就在此时,姐姐陈雪晴敲门进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小年,帮个忙。”

『嘭』一声,她隨手將一厚沓稿纸扔桌上:“瞅瞅,姐写的是不是小说。”

陈春年赶紧下炕,快手快脚泡两杯茶,十分狗腿子的拿起姐姐的『大作』,立刻开读。

《返城年代》

【第一个故事:同林鸟】

【1981年冬天,杜家台的最后一个知青点撤销,除了林超然、陈婷二人,其他人都走了。】

【后半夜,下雪了。】

【这一场雪啊,下起来没完没了,落在大地上无声无息,如这大地上走过的人,飞过的鸟,什么痕跡都没有留下,就特么一片白茫茫。】

【……】

窗外春雨绵绵,屋里头静謐、祥和而温暖,唯有翻稿纸的声音『哗哗』作响。

良久,良久。

陈春年总算读完了姐姐的小说,心情有点…嗯,怎么说呢,就有点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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