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发现我跟她其实『不一样”的?”

“在你提起你男朋友情况的时候。”年轻人说,“我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你並不是真的排斥跟神使们走,你没有轻易离开只是为了確保自己在前往另一个世界后,可以和男朋友团聚而已。”

“事实也像我猜测的一样,你的男朋友是先你一步去世的,你甚至还为了他的事跟黑白无常討价还价一一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年轻人看著她,“你的目的性太强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死后世界对你来说应该是十分陌生的才对,可是你太镇定了,表现出来的一切好像『早有预谋”,这跟我认识的那女孩完全不同。”

“当时的她是怎么样的?”

“在对一切抱有好奇的同时,恐惧的情绪更甚一一儘管她努力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害怕,无论是对鬼差们的“追杀”,还是对这个看起和生前一样,实际上却完全不同的世界。”年轻人说,“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我就知道是我错判了,你之所以会如此释然、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並不是你有多『想得开”,而是你早有预谋——和我认识的那个因为意外猝死的女孩不同,

你的死並不是一场意外。”

“好吧好吧,我承认——-虽然我其实不是很想承认来著,但我確实是自杀的,你猜对了。”汪渝先是为他精准的判断举起双手投降,而后又指了指脚下的江水,“几天前的凌晨,我从这里跳了下去,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为你男朋友的事么?”年轻人看著她。

“嗯,他也是自杀离开的,我死的那一天他头七刚过。”汪渝笑了笑,“我之前没主动说,只是因为我觉得有点丟人而已,毕竟自杀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这年头得讲正能量。”

“我可以问问原因么?”

“他的话是因为生病,已经不开心很久了,再加上一年前他爸爸妈妈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他一直都没能走出来。”汪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像中的伤感,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淡淡的,“他走的那一天很突然,甚至前一晚上我们还在討论,关於我们明年订婚的事。”

“他也是从这里—”

“嗯,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我甚至都不知道站在护栏上的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很坚决:因为他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汪渝平静地说,“说句没良心的话,其实我多少猜到了他最终还是会走上这条路,毕竟他平日的痛苦和不开心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他是在强撑。”

“在他离开后,我打开了他的电脑,在桌面的一个文档里找到了他留给我的话。”汪渝轻描淡写间略过了不少过程,“里面只有一句『我们来生再见”。编辑时间显示是当天晚上八点,那个时候我正在工作室加班一一两个小时之后,他就走了。”

“从那一刻起,你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么?”

“是啊,毕竟他说了要来生再见,那我总是要赴约的一一虽然我知道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汪渝笑了笑,指著自己上身那件看著有些多余的夹克衫,问道,“我觉得你应该猜不到,为什么我跳下去前要刻意多穿条衣服。”

“確实猜不到。”年轻人问,“为什么?”

“因为我看很多溺水身亡的人,他们的衣服不是不翼而飞了,就是往上卷啥的,都到脖子这儿了。”汪渝比划道,“那我毕竟是个女的嘛,虽然要走了,但也希望自己能体面一点,至少不要被人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白露出来一片一一没错,我就是为了防走光才故意穿了条小一点的夹克衫,还特地把衣角塞进了裤腰带里,保证严实;这条牛仔裤也是,以前以为太紧了我都不乐意穿,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在做好一切准备后,我就出发了。不过有点搞笑的是,因为前几天我男朋友的事,搞得这段日子晚上一直有警察在桥两边值守,生怕有人模仿啥的,害得我一路偷偷摸摸,连车也不敢直接打到这附近,生怕司机报警。”汪渝说,“不过当天运气不错,也可能是凌晨太晚了吧?总之我很顺利地就上了桥,来到了警察之前告诉我们的,他当时跳下去的位置。”

“你一点都不害怕么?”年轻人问。

“是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一点都不怕。以至於我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其实也早就生病了,只是我太迟钝,没有察觉到而已一一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释怀呢?”

汪渝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依然带著浅浅的笑意,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真的“还好”:“当时我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人是不是真的有『来生”?如果没有的话,那我是不是就白死了?”

“同样的问题,在此之前我已经思考了很多天了。”汪渝说,“我说过吧?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可曾经那个相信不存在所谓死后世界,认定人死后必然会回归虚无的他,临走前的遗言却是『我们来生再见”·—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亦或者是在那一刻真的出现不同的想法,觉得自己要不是『去死』,而是要奔赴另一个世界。”汪渝顿了顿,“不过很可惜,当时的我还不认识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在先前的那些个梦见他的梦里,他也没有告诉我答案,不然我还能少死点脑细胞。”

“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我对这个世界运作规则的了解十分有限,很多不明白的事儿都要靠猜,靠查百度。”

“所以哪怕我其实一直都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可当那一刻真的即將到来的时候,我其实並不很有自信。说到底,我不过是一厢地情愿盼望人可以有来生而已,无论是我还是他。”

“於是,怀抱著这样的不確定,我坐在护栏上,在心里暗暗祈祷一番『別让我太痛苦啊”,“千方得有下辈子啊』过后,我跳了下去。”

“结果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赌对了。”

汪渝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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