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这趟自我介绍,是非去不可了。
“篤篤。”
周悬敲响了清秋的院门。
“门没锁。”院里,很快传来清秋的应答声,“请进。”
周悬暗自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便缓缓地推门而入。
“你好。”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向正起脚,修剪著嫩红色爬山虎的清秋道。
“你是—”清秋看著周悬,想了一会儿才说,“早上在斋堂见过的那位客人?”
“嗯,是我。”周悬上前一步,把手里拎著的那个,用麻绳捆好的“土块”递给清秋,“清云道长给的绿豆糕我们收到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回礼吧。”
“回礼?”清秋放下剪刀,看著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眨眨眼睛,似乎是在判明这玩意儿的真身是什么。
“里面是叫鸡。”周悬尷尬地笑了笑,心里已经后悔听了白璟刚才没溜儿的建议(白璟:送叫鸡就是得连土一起送,人家才知道这是咱们亲手烤出来的,显得真诚),“才刚烤好不久,这样方便保温,凉了就不好吃了。”
“原来是这样。”清秋也不知是不是为这荒唐的理由而感到好笑,她接过了鸡,笑道,“那我先就替清云说谢谢了—————-啊,进来坐会儿吧。”
“清云道长他”周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午睡去了,先前吃饭的时候还嶗叻呢,说怎么不见你们几个人。”清秋招呼他在院里的小桌旁坐下,“稍等一下,我去泡茶。”
“太麻烦您了。”周悬有些拘谨地坐在小板凳上,有点像是拎著礼品去亲戚家拜年,坐在沙发上唯唯诺诺的社恐症患者。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师傅和清秋住处。
这座小院在他看来,就跟现实世界中清秋的家一样,从被收拢在竹篮里的小孩玩具、木马,到各形各色的草草,都被院主人收拾地非常整洁。
比起这座巨大的道观本身,这间小小的院子里,或许才是装载著更多师傅单童年”的地方吧?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思绪间,清秋端著一杯热茶,从自己的厢房里走了出来。
“我叫周悬,此行来拜访天算道长的。”周悬即答。
他並没有真的按原定计划,跟上白璟说的那一长串自我介绍一一相信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拜访师傅啊。”跟预料中的一样,清秋对“周悬”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难怪先前听清云说,你会我们这一门的点石成金术。”她把两杯茶水放在桌上,在周悬对面的阴影中坐下,“嗯这么一说,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是他的三弟子,也是清云的师姐,清秋。”
“见过清秋道长。”周悬立刻说。
“別客气,叫我清秋就好。”清秋端著茶杯,礼貌地说,“这两天,你们应该没少被清云缠著吧?之前跟我閒聊的时候,他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提你们。”
“別这么说,这两天多亏了有清云道长带著,我们才不至於两眼一抹黑地在观里乱窜。”周悬陪笑道,“不过说起来,我们昨天在观里参观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道长您—.”
“我前阵子代师傅去给他的一位老友祝寿了,今早才回来。”清秋说,“清云留在你们院子的糕点,就是那位道长捎带给师傅的。”
“喔喔,我还没尝味道,不过相信一定很好吃。”
“如果喜欢,当然是最好。”清秋笑了笑。
周悬还以笑容。
然后,他们喝著茶水,气氛陷入了沉默。
这让周悬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和清秋,在那条步行街上的初见。
当时的背著一柄桃木剑的清秋道长,只身来到安平市寻找师弟,结果在半路上撞见了支著那面“天师嫡传”旗帜,摆摊的周悬(周悬以为她是来打假的),
於是乎两人就这么“各怀鬼胎”,你一句我一句地尬聊了起来。
现在看来,打从早年间还在师门的时候起,清秋道长就不太擅长没话找话。
但心知自己此行目的周悬,知道不能再任由这“无话可说”的气氛继续下去了。
“你们——这是在钻研跟地府有关的事情啊。”他望著桌上的那本摊开的线装书,乾巴巴地问。
好吧,实际上“没话找话”,也是周悬这辈子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谈不上钻研,只是陪著他多看些书,增长点见识。”清秋看著装模作样凝视著书页的周悬,主动说,“如果你对这本书感兴趣的话———"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这书上的说法,似乎有点奇怪。”周悬指著那一行字说,“这里说人死后的唯一去处是地府,可实际情况並不是这样的吧?正確的说法应该是,生前拥有不同信仰的人,在死后会被带去与之相对的不同地点,比如天使对应的天堂、西天侍者对应的西天什么的——
“那是因为,这本书面向的本就是不是我们这样『知晓死后世界內情”的修道者,而是平头百姓们一一天道轮迴,生死循环,这本就是大多数人认知中的『常识”,我给清云看这本书,就是希望他多学习,將来下了山,不要以己度人。”清秋平静道,“不过没想到你还挺了解的,毕竟比起鬼差和西天侍者,天使在我们这里,目前还算是比较稀少的存在,我也只是之前在外游歷的时候有见过几个。”
“我也是从师傅那儿听说的。”周悬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惭愧也是自然,毕竟这些常识其实根本就不是师傅教的,而是当初清秋本人当初亲口告诉他的。
不过看清秋现在的样子,显然是已经不记得这回事儿了。
“这么说起来,还没请教过,尊师—”清秋忽然说。
“他——.”
这让周悬一下犯了难。
他昨天还很敷衍地跟清风道长说,自家师傅不喜欢透露出身。
可面对清秋的时候,显然不能这么隨便一一他这趟来摆明了是要赚人家“好感度”的,要是连个师傅的名字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那多多少少是有点没礼貌。
但现在又不能实话实说罢了,事已至此,隨便报一个不得罪人的名字好了。
“家师道號季澜,已经仙逝多年了。”
周悬挤出了一个有点悲痛,又不是很悲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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