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开始,在我面对那头將其余人生吞活剥的那头绿龙,並最终將它杀死的时候,我並没有喝下那所谓的“屠龙魔药”。我只是咬紧牙关,靠著求生的意志一剑接一剑地撑下来,直到最后,终於拿剑捅进了它脖子的伤口。
“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有人將信將疑,而阿斯让的回答十分坚定:
“当然是真的。”
“魔女们在圣都刻意营造了一种假象,宣称『唯有魔女才能战胜恶龙』,以此巩固她们的权威。可在圣都之外,在九省的边境之地,在那些龙群肆虐的荒野,她们不也得仰仗我们这些普通人,仰仗一个个猎团的力量,去阻止龙群的迁徙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声音中多了一分挪:
“既然她们愿意洒出大笔金钱,好让自已规避风险,逃避责任,那我们就证明自己的能力,大胆接下这笔財富好了。虽然钱不是方能的,但只要我们手里有了钱,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话虽如此,可在阿斯让的构想里,合格的猎人並不能只向钱看齐。
於是他让自己的语气气温和了些,像是扔出一道诱人的绳索,引导他们思考:
“如果大家手里有了钱,你们会用这笔钱做什么呢?”
“做什么?”满脸胡茬的猎人最先恋不住话,咧嘴笑道:“当然要买块地,
盖栋房子,再娶个好生养的婆娘,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苦熬了那么多年,骨头都快散架了!”
旁边立刻有人起鬨:“买地?你会种地吗你就买地?”
“我可以买奴隶来一一”胡茬猎人忽然一愣。他不是没意识到,这些围在他身边的人,许多也曾是奴隶,曾是货物一一包括他自己。
这时,一个来自鹰狮团的老猎人打破了沉默,摇头说道:“要我说,买地的风险太大了。辛苦一年,一个暴雨、一个旱灾、一个龙袭——-你就全赔光了。你看看城里的灾民,那惨样,家都没了。”
“那你想干嘛?”另一人挑眉,“拿钱进城的酒馆喝的烂醉?然后被人拖到小巷里搜刮一通?没准醒过来的时候,裤子都没了,屁股还疼呢!”
“滚你的,”老猎人张嘴骂道,“我要开家酒馆!最好靠近主路,旅人多的地方,然后雇几个老伙计做我的打手,免得有人喝醉闹事,啊,最好雇个吟游诗人,让他把我的经歷编成故事,叫那些来喝酒的人好好谈谈,哈,谁不爱听英雄故事呢?”
“酒馆就保险了?我看哪天也要被龙掀翻房顶。”有人泼了盆冷水,“那些魔女现在都要派我们这些斗剑奴屠龙咯。”
於是眾人又激烈的爭吵起来,一个劲探討究竟该拿这些钱投资什么產业。
然而,也有人沉默不语,目光低垂,像是被这个问题勾起了更深层的思绪。
慢慢的,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暉也在天际沉没,犹如熄灭前的烛火,在乌云与尘霾之间闪烁,仿佛连光也在犹豫是否要照亮这片破碎的土地。
扫过城市的风也隨之转冷,带著黄沙与草灰的味道,从破碎的篱墙缝隙间钻入每一件未加缝补的衣衫。
父母们抱紧了他们的孩子,把孩子的脸埋进衣襟。
而那些没有家的孩子,只能肩並肩挤在一起,手捧魔女们分发的汤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我们要少喝点,”有孩子说,“剩下来的给那些大人们喝,这样他们才有力气屠龙,替我们的父母报仇。”
图雅瞪大了眼睛。
天终於暗了,双月显现其真容。
艾芙娜望著窗外的蓝月,以避开法莉婭的视线。当法莉婭等人进入会议室后,她才嘆了口气,不再注视那轮或纯洁、或邪恶的月亮。
孤儿院的院落里,人群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是因为爭吵结束,而是因为很多人都吵得累了,不过他们依旧想要爭出一个所以然来,仿佛只要他们吵得足够响,他们幻想的未来就有更多美好的希望。
院落的矮墙挡不住这刺骨的冷风,於是他们升起篝火,又围著火堆坐下,好让这火不被冷风吹灭,以支持他们整夜畅谈。
忽然间,一个之前始终沉默的猎人低声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苦涩:“如果真有钱了——.我想回老家,去找我的姐姐。”
火焰在他的眼眸里跳跃,薰得他流出眼泪。
“我的父母先卖掉了她,接著又卖掉了我我现在甚至都不確定她是否活著——-我当了十年的斗剑奴,这十年里我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一点也没有。”
“行了。”有人打断了他,嘆气道:“还是想点高兴的事情吧!”
为了缓解气氛,这人微微抬头,问阿斯让:“大师,魔女们不是已经把您提拔为贵族了吗?您现在应该有了不少钱吧?”
“不骗你,我现在也没什么钱。”
阿斯让站在稍远处,望著院门外的小路。
那是图雅和孩子们离开的路。
暮色如水,远方的轮廓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见几盏提灯的微光,在破败的街巷间摇晃,像一串孤独而柔弱的星火,努力穿越著荒凉与不安。
不是菲奥娜,不是依莲尼业,而是孩子们回来了。
他们带著有些凉了的肉汤,想要送到猎人们手中。
阿斯让侧身面对眾人:
“..—可如果以后我有了钱,我应该会拿这笔钱建一座很大的孤儿院,一座归属於猎团的孤儿院,那些无家可归的被龙伤害过的,又或者不只是被龙伤害过的孩子,都能在这座孤儿院里平平安安地长大,不必为自己的將来过分担忧,而如果他们愿意,那我便会教授他们復仇谋生的技巧。等他们长大了,能以此赚钱了,我建起的猎团就能和他们一起,把孤儿院慢慢开到九省的每个地方去—."”
“那大师您肯定需要很多教官。”有人起身自荐,“你看我行不行。”
“你还得再练练,芬恩。”阿斯让毫不留情地说道。
“请您把他交给我,我会代替您和伍德洛大师,把他练出来的。”满脸胡茬的猎人站了起来,拍拍芬恩的肩膀,“如果我把他练出来了,还请您给我留一个位置。”
越来越多人起身,带著同样的理由。
阿斯让动容地点了点头,叫他们放下训练的未剑,举起自己磨损的斗剑。
图雅带著孩子们走进院子里,听到阿斯让带著一群斗剑奴在篝火前低声立誓:
“若我们的剑也能杀死巨龙,那魔女们手中的权杖,就不应该比这把剑更加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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