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稍稍鬆了口气,可就在这时,身旁几位魔女的话语,再次令图雅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天上那头龙还在跟著我们!”

“它在向我们俯衝!”

“图雅!”

“我知道!”

魔力在图雅的血管中翻涌,像烈火一样灼烧著她的筋骨,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这是长时间使用魔法的后遗症,但她仍咬紧牙关,让狂风席捲而起,在沙海中筑起一道模糊的屏障。

我还能撑多久?

—多久都得撑下去。

至少得带著大家扛过这波攻击。

风裹挟著沙砾,抽打在图雅的皮肤上,带来刺痛,也让她的神智更加清醒。

她感受著风中不和谐的音律,明白这是砂龙仍在俯衝的信號,后者的鳞翼在气流中发出阵阵尖啸。

这头砂很自信,它觉得自己能够盲中我们,但城墙上架设的猎龙弩將迫使它偏离轨跡,丟失目標。

这些猎龙弩射程惊人,而且数量足够密集,面对高速移动的目標,往往比魔法还要好使。

除非那些操纵猎龙弩的斗剑奴们,诚心盼著她们去死。

一直以来,图雅都对斗剑奴们抱有恶感,她不觉得这些靠杀谋生的人,能够值得她去信任。

早年待在圣都的时候,她便对角斗这门血腥而危险的游戏敬而远之。

那些在角斗场里拼杀的奴隶,不过是供人消遣的棋子,他们的生命在刀光剑影中如同草芥般脆弱,可他们却仿佛乐在其中,看不出一点人样。

图雅曾亲眼目睹过一场角斗,两名斗剑奴在观眾的欢呼声中廝杀至死,鲜血染红了黄沙,而看台上的人们却笑得愈发欢畅。

那一刻,她的胃里翻涌著噁心,那些丑陋的笑声化作了无形的利刃,刺入她的耳膜,

令她无法忍受。

她听说那位胜者曾当著无数人的面丟下斗剑,拒绝杀死自己的剑术老师,但他最后还是被角斗场同化了。

她记得那场角斗的每一个细节。那位胜利者站在沙场中央,手中握著染血的剑,脚下是倒下的对手。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狂喜,似乎也没有为这持续不断的血腥杀戮感到疲倦,仿佛他的灵魂早已被这场无休止的杀戮掏空。

而在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举起了剑,丑陋地割开了对手的喉咙。

因为多数魔女都为那输家投下了处决票。

但她选择了弃权。

毕竟那个倒在地上的失败者並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货色。解说员將那人的诸多劣跡当作荣耀一一道来,令她听著直犯噁心,觉得那人就算是死,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图雅真想问问那位曾经丟下了斗剑的胜利者:

“你当时是怀著怎样的心情,割开对方喉咙的呢?”

如今,她还想问问那位买下了他的魔女: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把这种人引进家门?你难道不怕他在你背后举起刀刃,像对待那些在角斗场上倒下的对手一样,对待你吗?”

要知道,斗剑奴们的苦难皆由魔女而起,是魔女创造了角斗场,是魔女將那些奴隶推上了生死相搏的舞台。

图雅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为何很多魔女都自信的认为,只要自己对他们施以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这些重获些许自由的都贱奴们感恩戴德,捨命侍主。

当然,也可能是她不够强大,不够自信,所以才没有办法和那些身披紫袍的元老,还有那些披看镶金法袍的大魔女共情。

又或者,这只是因为她还不够残忍。

“姐姐—我好害怕。”友人的女儿拉了拉图雅的法袍。

“別说话,沙子会进嘴里,”图雅说,“也不要睁开眼晴。”

下一秒,她听到了猎龙弩陆续击发的阵阵呼啸,隨后又在转瞬间听到砂龙愤怒的吼叫图雅想像得到,猎龙弩组成的密集箭网迫使砂龙偏离了原本的轨跡。它的翅膀被箭矢贯穿,鳞片在阳光下闪烁著血色的光芒,於是它挣扎著飞向高空,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扭曲。

他们安一图雅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忽地,她感到喉间一热。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口腔,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內崩裂。

风骤然停歇,极不自然。

友人的女儿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臂,声音中带著哭腔:“姐姐!你怎么了?”

同伴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带著一丝不安:“图雅?”

图雅低下头,望著沙土上滴落的鲜血,思维慢慢凝滯。那鲜红的液体在黄沙中格外刺眼,仿佛一朵绽放在死亡边缘的。

这是——我的血吗?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嘴角,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的魔力早已透支,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连站立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她早该想到的,沙漠之主的魔力反噬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过度使用力量的人。就像那个伊菲族的孩子一样,她的身体也开始崩溃了。

“该死!准备防御!那头砂龙还没放弃!”

“不行!我能用的水元素太少了!”

“用火和土一渐渐的,图雅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她感到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害怕自己一旦昏迷,便再也醒不过来。

她害怕自己会像那些在角斗场中倒下的斗剑奴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世界的角落。

她害怕这些孩子们也会像她一样—

“撑住。”

是谁?

这是谁的声音·

“我问你,《言》第十八页第二段话里讲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忘了“你这样子不行啊,《箴言》你都能忘?你应该把它背的烂熟於心才对。罚你跟我一起背一遍。”

我、我是不是死了?

您是·——爱莎吗?

“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还活得好好的,快来跟我复习一遍言,作为奖励,我会帮你减轻沙漠之主的影响。”

我不觉得我能活下来我可能已经被那头砂龙压扁了—

“不,你没有被压扁,那头砂龙才是惨得不行,明明就只挨了一剑,结果眼珠都被砸得凸出来了—,不是,怎么你也看过那傢伙的角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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