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了法兰,你先去探望下他。”
“不可,余有要务在身。”依莲尼亚拒绝道。
“—你其实是不敢去见他吧。”阿斯让说完就后悔了,父女之间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他来插嘴,然而说出去的话就似泼出去的水,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当我没说”就能收回的。
“阁下所言极是,”依莲尼亚低眉道,“余每次见到父亲,都要与他大吵一架。”
阿斯让听后问道,!“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此事羞难启齿,”依莲尼亚罕见地皱了下眉,“可余人生已过半,实不该为此等事而难堪。”
“我看你还很年轻。”
“非也!”依莲尼亚对年纪十分敏感,“余之年纪——若换作人类,已及不感之年,通俗些说,余已是老姑娘了。”
“..—.呢,”阿斯让有点尷尬,“你是半精灵,怎么能和人类相提並论论呢?”
“非也!若余再见父亲,定要被他指著鼻子骂作老姑娘,再被他扫地出门,
永难相见。”
“啊这.”
依莲尼亚也是豁出去了,决定把恋了几十年的心事统统倒给阿斯让听,“阁下有所不知,精灵还对生育一事看得极为神圣,於精灵而言,生育乃是种族间的头等大事,是每一名精灵都必须尽到的义务,不可怠慢。余与父亲的隔便是因起。
原来如此,催婚害人啊,“你是说,你每次回去,你的父亲都要逼你成婚?”
依莲尼亚点头默许,而后道:“阁下在凯旋式上的演讲令余印象深刻,『为人父母竟不用接受考验,余对此深以为然。阁下,余一直以为,余不具备为人父母的资质。”
“为什么?”
依莲尼亚缓缓说道:“因为余是半精灵。阁下知道的,精灵不擅表达情感,
余的母亲就是因此与父亲决裂,將余从父亲身边带离。阁下再看看余,余是否笑得很难看?余难似人类般发自肺腑去笑。余担任保民官期间,偶尔会帮產妇接生,產婆能將婴儿哄得很好,余就不行,余余只会嚇到他们,他们在余怀中,一直放声哭泣,令余手足无措。实不相瞒,余觉得新生儿-实在难说可爱,每当產婆对余说,“瞧这孩子多可爱』,余都深感不安,挤不出一点笑容。”
那是因为笑容转移到我脸上了,难绷。
“这和有没有资格为人父母无关,其实很多人都和你一样的。”
依莲尼亚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孩子见到余,都会感到害怕,余年幼时,也会害怕父亲。阁下,精灵们过去依靠圣树传递爱意,现在却再无传递情感的手段了,你看,比起余,苏西和莉莉不是更喜欢和阁下呆在一起吗?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在他们眼里,阁下真诚的笑容,要比余虚假的微笑亲近的多,余若能像阁下一般,艾丽萨她—”
说到这里,依莲尼亚停下脚步,望著阿斯让说道:“阁下,余若想做出与你一般的笑容,便只能这么做了。”
说著,依莲尼亚伸出两手手指,牵动两边嘴角。
你別说,还怪可爱。
“可以的。”阿斯让称讚道。
“".——阁下何必安慰余。”依莲尼亚罕见地嘆了口气。
“还真不是安慰,”阿斯让笑说,“你如果真对小孩子做出这个动作,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何?余不解。”依莲尼亚鬆开手,表情瞬间冷静。
“你抽空对莉莉苏西她们做一做就晓得了。”她们会做鬼脸和你一起玩闹的“余会试试。”
说罢,两人沉默著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能远远望见宅邸的轮廓时,依莲尼亚才终於开口,把心里头的最后一点垃圾倒了出来。
“再就是—
“嗯?”
“再就是,余害怕余的孩子也会像余儿时那样,成为旁人眼里的异类。”
阿斯让想了想,回答道:“依莲尼亚,这番话与其说给我听,真不如说给你的父亲听,冒昧一问,你们父女间有谈过心里话吗?”
依莲尼亚说没有。
“语言一样能承载感情,城邦时代的人类和精灵不就是依靠共同创製的文字彼此交心吗?和你的父亲认真谈一谈,哪怕不被他理解,再被他骂一顿,也好过你把这些想法憋在心里,不是吗?”
依莲尼亚沉默良久.
“惭愧,阁下一席话,令余自觉白活百年。”
我毕竟是穿越来的,你一个异世界土著,被我训一训很正常。想是这样想,
但阿斯让还是谦虚道:“书上看来的。”
“哪本书?”
“以前看的,记不得名字了。”
隨后二人回到宅邸,一进门,发现法莉婭也回来了,此时正颐指气使地命令女僕们把家里的装潢统统改回去呢。
“你不喜欢吗?”阿斯让问法莉婭。
“喜欢,但我更不喜欢別人未经我同意,擅自做这做那,”法莉婭气鼓鼓地说道,接著她朝阿斯让勾了勾手指,示意阿斯让把耳朵贴近点,“我要立威呢!
你机敏点,要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你一个魔女,还需要立威?
阿斯让惊了。
“法莉婭大人!”一名年近中年的女僕呵斥道:“您身为无比尊贵的,披掛镶金法袍的大魔女,怎可与一介奴隶表现得如此亲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呀!
你谁?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和法莉婭亲密点怎么你了?
阿斯让便低声问法莉婭,这人是谁?
“她本来是我老师家里的女僕长,”法莉婭闷闷不乐地小声道,“现在被我老师塞来了。”
“你说要立威,莫非是因为她?”
“...—我在老师家里学习的时候,就是被她带大的,当时她能借著老师的权威压我一头,现在还想著借老师的权威来管教我!”
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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