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寧一愣。

那不是沈敛。

可对方身形实在太像,她应该不会认错人才是。

林苏已经赶到,连忙小声解释,“抱歉,夜深人静,我想著还是该找个人护著,忘记同你说了。”

说罢,她弯腰捡起面具,而后比画了几下手语。

男子见状將面具戴好,而后去了外头。

“林佑是我家僕,当年重伤濒死被我家所救。虽侥倖捡回一命,但已经无法开口,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林苏介绍道,“我祖父见他可怜,便將他留了下来。”

顾怀寧皱著眉,状態没有完全缓和。

她还是有些不信的,但刚刚那张脸確实不是沈敛。

“他又聋又哑?”顾怀寧问。

林苏点头,“姑娘这种情况,我自然要找最安全的人来守著。”

她这个解释,倒也算得上合理。

顾怀寧垂眸,努力让自己状態平稳下来。

治疗为的是自己和家人,这哑仆只要不影响她的身体便不该过分在意。

她眼下那般排斥沈敛,最主要的因素还是生理上排斥。

林苏等她缓和,这才慢慢离开。

男子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保持著一段距离,没有太过靠近。

顾怀寧虽还有些疑心,但勉强还能接受身体那些许不適。

待进院中,她没有立刻便进屋去。

等男子进院时,她状若无意朝门口过去,而后突然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反扭將人按住。

男子似未提防,经她这般一压,单膝跪在了地上。

林苏怔住,看著眼前的沈敛一时没能说出话。

顾怀寧也是一愣,而后迅速放开了对方。

高傲一如沈敛,是绝不隨意屈膝下跪的。

像他那样的人,哪怕有一天死了,她都觉得他该是立在那儿不肯倒下的。

“抱歉!”顾怀寧將人扶起来。

想到对方听不见声音,她又抬头看向林苏,“林姑娘,请你替我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沈敛或许会配合她被擒,但不会跪。

这般试探后,她总算彻底放下心。

况且,这会离得近了,她才发觉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並非沈敛身上那墨香味。

林苏回神,语气也沉了一点。

“姑娘不该如此。”

“抱歉。”顾怀寧也有些愧疚。

可她若不確认清楚,那种隱隱约约的头晕和窒息感便会一直存在。

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治疗並不难熬。

林苏也会適当地替她分散注意力,让顾怀寧儘可能好受些。

结束出来时,那人还立在院中。

顾怀寧见了,再次生些愧意出来。

回去的路上,林苏若无其事將话题引到心结上。“姑娘可有害怕或者恐惧之物?”

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並不精通心病医治,但有些原理却是想通的。

若是知晓因为什么让顾怀寧產生这种症状,也可针对缓解。

顾怀寧认真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害怕恐惧之物倒是没有,但我希望家人能平平安安。”

真要害怕,也是害怕家人出意外。

林苏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这同沈敛无关,应当不是正確答案。

她没追问,有些事还得关係再近些才方便。

……

顾怀寧这两日总半夜起来,是以白日精神並不太好。

午间在太医院时,她拿著书本,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景铭来时,她才睡下不久。

陈太医也看出她眼下的疲累,没叫醒她。

“午间本就该休息,顾姑娘体弱,以往劝她歇歇总不肯听。眼下这般也好,休息一阵才能回復精力。”

听著陈太医的话,景铭又朝顾怀寧的方向瞧了瞧。

她伏在桌上,睡著的姿势並不算太好,起来大概会不適一会儿。

但见她睡得正沉,所以捨得叫醒。

眾人皆知她身体不好,眼下待她同瓷娃娃无异。

景铭拿了自己所需之物,回到自己宫中,却见到了圣上。

他这父皇几乎不会来皇子宫中,此刻对方正站在殿內,看他掛在墙边的画。

那是一副德妃的画像,为景铭年幼时所作。

用笔稚嫩,画得也不算太像,但德妃很开心,夸了他好些天。

他没想过这画会被他父皇看见,是以微微一愣,快速窘迫地上前来请安。

圣上回头看了眼他,不知不觉,连德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几个月,他高了许多。

男孩子长个抽条得很快,就如同小树苗,眼见著往上长。

“这画很有趣。”圣上夸讚。

画上有日期,他知道那是儿子幼年所作。

“近端时间,可有画过什么新的?”

景铭没好意思回答。

上一次画,还是顾怀寧及笄那副。

“儿臣懒笨,近日未曾作画。”

圣上却很有兴致,“今日閒来无事,你便替朕画上一幅。”

景铭应声准备笔墨,心下却已有猜测。

他父皇日理万机,绝不是会浪费时间之人。

今日特地前来,又愿意这些时间,必然是有所安排。

景铭压下心思,认真凝神给对方绘上一画。

半个时辰过去,他首笔完成。

圣上早已合眼睡著。

这对他而言,也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景铭作画时看著父亲的睡顏,不其然想起了顾怀寧。

她侧著脸,睡著时有股岁月静好的温柔。

圣上哪怕是睡著时也带著威仪,但他作画时想起了顾怀寧,是以下笔时,圣上的睡顏也带了一丝柔和之意。

宫人將圣上轻声唤醒,而后將画作呈上。

景铭確实有绘画天赋。

哪怕是圣上这般眼高於顶的君主,也不由得想讚赏。

但最让圣上在意的,还是画中他的神態。

那样的他不像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君王,倒像个温和的慈父。

这让圣上不由得心下感慨。

每一个孩子,对父母都有天生的濡慕之情。

他自觉自己是个好帝王,但却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你同你母妃一样,性子纯善,不喜惹是生非。”

景铭是同意这一点的。

德妃一贯看得开,不爭宠,也没野心。

他同母亲一样。

“若是父皇要你护住你顾姐姐,你可能做到?”圣上问。

景铭一愣,完全没想过父亲会问出这个问题。

『护住你顾姐姐』。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圣上看著儿子,平静接著道,“她必须是正妃。”

景铭確定了心中猜测,可到底是有些犹豫的。

表兄在意顾怀寧,又岂会接受?

圣上见对方犹豫,“感情一事可以好好培养,你有时间可以多同她处处。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定能找到话题。”

说著,他又是一顿,“此事你也可同你母妃商量,不必太早回復朕。”

说罢,圣上便已起身。

只是离开前,他命宫人带走了那幅画。

这画中的他,虽不符合他的气场,但叫他心有触动。

他儿子多,对孩子们没有太深的感情。

今日来时,他並不打算给景铭考虑的机会。

陪儿子半个时辰,让对方给他画幅画,已算尽了父亲的义务。

可看到画像后,他改变了主意。

景铭当日便找了理由寻了德妃。

听见儿子所说后,德妃沉默良久。

她原是想替小姑娘要份照拂,倒没想到,最后竟落到自己宫中。

“一来,你顾姐姐,没法生育。”德妃道,“二来,你表兄应该还是对她有意的。”

她喜欢顾怀寧,也並不介意对方不能生育之事。

小姑娘这般懂事,明知自己身体情况,应该会容许丈夫有其他女人。

但婚姻大事,还是该由孩子自己抉择。

儿子自己也愿意,那才是最重要的。

“那是陪伴一生之人,你自己如何想?”德妃问。

景铭没想到顾怀寧的身体那么严重。

再一想镇国公府那位姨母,立刻便皱起了眉。

若是她同表兄在一起,定会被姨母磋磨。

景铭皱著眉,一直一声不吭。

见状,德妃便又开口。

“你若不喜欢她……”

“母妃。”

景铭忽然打断她,他抬起眼,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窘迫。

“儿臣以为,这是两个人的事。得她也愿意。”

她也愿意……

德妃看著儿子避开的视线,怔了一怔,忽然便明白了儿子的心思。

儿子是喜欢人家的。

並非毫无感觉。

虽不知是何时开始之事。

但,眼前她一贯当是个孩子的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小伙子。

景铭有点承受不住自己母妃的眼神,找了个藉口走了。

只是他也没直接跑去找顾怀寧。

他感觉得出来,小姑娘对他没有多余的心思。

毕竟自己还小对方一岁。

在人家眼中,还只能是个弟弟。

这点是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

况且年初两人正式相见时,他甚至才跟她差不多高。这么个初印象,叫他如何自信同表哥相比。

景铭不想趁人之危。

更不想趁表哥的危。

他愿意同顾怀寧在一起,但如何也该在两人彻底说清楚后,自己再好好努力爭取。

待小姑娘离开,景铭去找了陈太医。

“这两日,她可还有在宫门口那种症状?”

那日他不在场,是以也没见到她当时的情况。只听后来德妃告诉他,和那次醒来时相同。

陈太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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