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也没想到...丝柯克居然会这么爽快。

当然,他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意外收穫。

感受著脑海之中那有些驳杂的记忆,常明无声的嘆了一口气。

“等到事情结束了以后...找个时间慢慢梳理这些记忆吧...”

想到这里,常明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而便將目光放在了身边的那维莱特身上。

“吞星之鯨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我现在想办法把它给放出来,然后交给你杀掉?还是说我把它带走看管?”

听到常明的话,那维莱特先是一愣,转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后缓缓摇了摇头。

“从枫丹廷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我想要杀死它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杜绝后患,而现在...”

那维莱特一边说著一边看向常明手中的那个黑色球体,继而说道:

“吞星之鯨由你看管,应该不会先前的那种情况,更何况...”

“从友人的角度来说,既然它对你还有用,那就没有必要让它一定要死。”

“就像梅洛彼得堡的规则一样,惩罚並不只是为了惩罚而惩罚,而是为了创造更大的价值。”

听到这话,常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隨后便將这容纳著吞星之鯨的黑色球体收了起来,转而便开口说道:

“是时候该离开了吧?那维莱特。”

“嗯。”

隨著那维莱特用自己的手杖轻轻地点了点地,一道水蓝色的光芒瞬间將两人笼罩,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

或许是因为那维莱特和常明处理掉吞星之鯨的速度足够快,潮水仅仅是上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已经开始有退却的跡象了。

娜维婭看著那逐渐褪去的潮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成功了...我们活下来了...”

娜维婭不由自主的喃喃说道,转而便抬起头,看向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方向。

“你们...应该也平安无事吧?”

在说完这句话后,娜维婭的面色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有些愧疚的表情。

“芙寧娜大人...”

虽然不知道先前那个似乎存在於意识当中的剧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论是从那舞台上的內容还是从常明的教导出发...

她都应该给芙寧娜诚恳的道个歉。

甚至於说...光是道歉都不够,因为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在现在看来就是在激化矛盾,让矛盾变得更加尖锐...

想到这里,娜维婭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顿时觉得自己辜负了很多人。

辜负了相信她的刺玫会成员,辜负了老爹的正义与常明的教导,同时也辜负了芙寧娜的守护...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心难以平静。

如果她不给芙寧娜非常正式的道个歉的话...恐怕每到深夜她都能想起来今日的所作所为,然后...开始懺悔。

不过就先前在那个“歌剧院”当中的情况...肯定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芙寧娜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的,也就是说...

“我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向她致歉,嗯...就这么办。”

娜维婭那双好看的雾蓝色眸子之中闪过一抹光芒,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她的付出应该被更多人知道才对。

......

此时此刻,欧比克莱歌剧院的大门口。

芙寧娜看著那逐渐褪去的潮水,那张微微有些发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內心的笑意。

对於她本人来说,能够亲眼看见自己的职责画上句號...真的是一件非常值得自己开心的事情。

但这一抹笑容的背后...藏著的是五百年的苦楚。

虽然这些內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但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那就足够了。

此时此刻的她彻底失去了神明的力量,就如同她日日夜夜所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芙寧娜若有所思的回过头,看著那尚未得到修补的空间裂缝,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终於可以不用在那些温馨的场景下假设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了。

属於“水神芙寧娜”的生活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芙寧娜”的生活。

“不过...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芙寧娜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想著未来与常明生活的日子。

“在想什么?”

就在芙寧娜还在思考未来的时候,那熟悉的温柔嗓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打断了她的思考。

芙寧娜下意识的抖了一激灵,转而便看向身后那仍然掛著一抹熟悉微笑的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此刻,芙寧娜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长达五百年的扮演生涯让她已经和“水神芙寧娜”这个形象有了相当深刻的绑定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和常明相处了!

看著眼前那因为慌张而小脸微微涨红的芙寧娜,常明轻轻地笑了笑,似乎对於现在的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只见他伸出左手,轻轻地对芙寧娜说道:

“芙寧娜小姐,今日...可否以私人身份,与我共同享用一次下午茶呢?”

听到这话,芙寧娜先是一怔,似乎是在思考这个行为的可行性。

思考了大概两三秒钟以后,芙寧娜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常明都为枫丹付出了很多,今天稍稍的休息一下...应该会得到许可吧?

想到这里,芙寧娜便顶著通红的小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著眼前有些害羞的芙寧娜,常明轻轻地笑了笑,转而便轻轻地拉起少女的衣袖,朝著沫芒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呢,芙寧娜便突然站住了,连带著牵著她衣袖的常明也停住了。

常明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身后低著头的芙寧娜,刚刚想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她抢先开口问道:

“常明...你为什么能够一直那么坚定的相信我呢?即便...即便你无法改变那些事情?”

听到这话,常明微微一怔,隨后便轻笑著说道:

“因为我曾聆听过眾水的颂诗,也曾见过最为坚韧的蓝玫瑰。”

“所以...我会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你的身边,芙寧娜。”

......

或许是因为靠近歌剧院的原因,这里並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有人大声喊著什么“预言是假的”之类的话。

在这里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在刚刚坐在观眾席,看著旅行者对芙寧娜进行审判的那一波人。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先前被常明拉入“审判律庭”的人们,也就知道“预言”被解决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在短暂的惊喜以及惊讶之后,他们所迎来的...便是愧疚。

傻和蠢在本质上是有区別的,虽然不多,但前者至少有点脑子,而后者...一点没有。

而枫丹人是傻,而不是蠢。

在最开始审判的时候,他们仍然坚持著芙寧娜是水神的想法,但在那些所谓“证据”的层层加码之下,他们內心的常识便开始动摇了。

但刚刚在那个黑漆漆的歌剧院当中所见到的一切...都给“芙寧娜没有神力”这一点做出了解释。

她是神,但为了解决预言...她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的神力。

而他们居然因为芙寧娜没有了神力而怀疑她不是水神,怀疑她什么都没有做...

且不论要不要对她表示抱歉,感激...应当是有的。

至少,身为水神的她让他们活下来了,而她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仅仅这两点,就足够让他们去感谢她了。

想到这里,一个靠在一旁石柱边思考的机械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礼帽,转而便一步一步的朝著歌剧院的大门口走去。

然而当这位机械师走到歌剧院的大门口时...他並没有看见先前那道蓝色的身影。

他微微愣了愣神,隨后便缓缓的嘆出一口气,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所谓人不利己、天诛地灭。

没有必要把他们想的太好,也没有必要把他们想的太坏。

他们无论是来道歉还是道谢...其本质都只有一个

——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份由神明的牺牲带来的安寧。

但常明可不会让他们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去享受这一份安寧,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出来就带著芙寧娜离开的原因。

其一是为了让事情发酵一下,让之后的结果收割的更加舒爽。

其二便是让他们也体验一下睡不著的感觉。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让他们半夜惊醒,然后看著窗外的月光,忽的给自己一个耳光,怒斥自己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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