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齐林听到了脚步声,望向铁门中。

面色有些稚嫩的青年走了出来,转头望向江震霆离开的方向,一半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將另一边归拢於黑暗。

这一狭窄的,宛如下水道般的世界里,只剩尽头那一道瘦削的天光。

画面突然加速模糊,像被快进的录像带,等景象再度清晰时,场景切换成某间简陋的办公室,热浪闷著潮气仿佛蒸笼,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发出濒死般的呻吟声。

“李总,我们签过合同的,不按合同约定的走?”

齐林看到江震霆正在接电话,捏著老式话筒的指节隱隱发白。

电话那头传来歉意的笑声:

“小江啊,蓝光gg的报价比你低三成,大家也都是为了公司利益考虑。”

“公布的方案我看了,和我们的几乎一模一样。”江震霆再也忍不住,猛地捶向桌面,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来,“我怀疑流程中有標书泄露的问题。”

“你有证据吗?”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逗笑了,反问声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短短的几句话,齐林便明白了。

无论在哪个行业,“公平”往往是卡死追梦者的第一道关卡。

齐林看著江震霆颓然坐回椅子,手指插进头髮里,他的办公桌上摆著两张照片:一张是病榻上的老妇人,另一张是个面色温和的年轻人,面容与江震霆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书卷气。

“江离山—”

照片里的年轻人还没戴上那副象徵权势的金丝眼镜,但眼神已经透出某种锐利。

“砰!”

突然,办公室的大门被猛的撞开,照片中那个年轻人闯了进来。

“哥,我们落標了!”

“我已经知道了。”江震霆仰头看著呻吟的风扇,桌面上那枚精心篆刻的私人章滚落在一边。

“那份中標的方案比我们提交的晚,而且內容几乎和我们一模一样!”年轻人走了上来,眼神阴戾如鹰,又带著些不理解,“绝对是甲方內部透露出去的,这是作弊!”

“那又如何,你有证据吗?”江震霆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

“证据?肉眼能看出来的事还要证据?”江离山低吼,走到他的面前,“我们不是签了合同的么?他们算违约。”

“违约?”江震霆微微蜷起了手指,“告他们?以后在这一行我们混不走的。”

他呼了一口气,迷茫的眉眼重回坚定,“下一次吧,我们目前的项目还能支撑———””

“那这玩意有什么用!”

这个儒雅的年轻人罕见的发了火,他捏著那枚刻著江震霆的印章,狠狠拍在桌子上。

“盖章?合同?有什么用!这玩意签了就像一张废纸!”江离山暴躁的喊道,“既然没用,大家悍悍作態的签它是为了什么?不如一把火烧了!”

“阿山,很多事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江震霆皱著眉头道,“只是一次失败而已,还能再来。”

“再来?再被別人抢一次?”江离山的五官几乎扭曲到变形,“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还追求什么公平?这个什么狗屁公平竞爭协议不如两边都拿著砍刀,谁贏了项目归谁!”

“出去!”江震霆低吼。

年轻人愣住了。

窗外黯淡的夕阳艰难穿过发黄的玻璃,涌入这个年轻人不可置信的眼睛。

齐林轻声嘆息,也往窗外看向夕阳。

然而,场景再次切换。

喂喂,你们这切换镜头的水平真的很低啊!导演有没有去专门进修过?

齐林心里吐槽道。

这次是家灯光惨白的列印店,老式印表机发出拖拉机般的噪音,老板不在,大概是对来人极为信任,於是只留下江震霆一人,正將一叠文件塞进牛皮纸袋。

“砰!”

列印店的店门突然被推开,齐林往外望去,一个臂且胸口纹身的光头男人闯了进来,隨后还跟著一位瘦猴一样的跟班。

齐林大致能猜到后面的发展,在监控不普及,市场混乱的时期,这样的事情多有发生。

光头咧嘴一笑:

“呦,江老板,忙吶?”

齐林看见江震霆的后背明显顿了一下,目光凶狠,但转身时脸上已经掛起笑容:

“这位看著面生对,我是江震霆,有何指教?”

“好,那没认错人—蓝光的刘总让我们过来问个话。”

“刘总?”江震霆將私章也塞了进去,封好了牛皮纸袋,轻轻一笑,“上次还说约刘总有空吃个饭,没想到这么急。”

光头终於不再偽装,走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少他妈装傻!工商局那封举报信是你递的?”他朝同伙使个眼色,“材料在哪?”

“我没有。”

“砰!”

江震霆话未说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蜷缩著倒下时,手里还死死著那个牛皮纸袋。

“骨头挺硬啊?”光头踩住他的手腕,碾磨著,“刘总说了,要么你今晚把材料交出来滚出城里,要么—”

江震霆一声没,只是眼白里布满红丝,牙关紧紧咬著,似乎能从牙齦里渗出血。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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