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內心十分的愤怒及无奈,但依然保持著耐心告诉石重贵:“第一,即刻將侵占的田產尽数还给农户,並且出钱安抚;第二,挪用军餉的窟窿,用你的私库补上;第三——”郭荣蹲在石重贵身前,让石重贵直视自己,“去陛下面前主动请罪,就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暗中调查军中贪腐!”
窗外忽然传来乌鸦的啼叫,石重贵瞳孔骤缩。他咽了咽口水:“可、可若父皇追问细节……先生可知?我父皇当年判民妇之案?”石重贵想到这更加的惊恐。“当年有民妇向父皇告状,说他的战马吃了她们家的穀子,让父皇赔付,本来一些穀子並不值钱,还可以向当地的百姓彰显帝王大度......可父皇他...他竟然命人刨开自己战马的肚子......以证清白,父皇他如此较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我几句话而相信於我......”石重贵越说越绝望。
郭荣鬆开石重贵的手,从袖中抽出一张黄麻纸交给石重贵:“这是兵部侍郎杜衡倒卖军械、粮餉的证据。”他面容显得十分的无奈,“这本来是准备留作后手使用的计策,这封证据,本可以用来当作制衡和拉拢兵部的手段。”郭荣有些痛心的嘆了口气。“除此之外,殿下还要让陛下觉得,此时是有人別有用心的针对殿下,想辅佐幼君,更好的为自己谋取福利。”
石重贵颤抖著接过黄麻纸,忽然对著郭荣重重叩首,额角在地砖上磕出青痕:“先生大恩,重贵永世不忘!”
郭荣背过身去,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无人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晦暗光芒。“罢了。”郭荣转身回来扶起石重贵。“日后太子行事必要稳妥,我希望太子未来可以做一个保境安民的明君,切勿再做出此等行径了。”
石重贵连连点头,拉著郭荣的手对郭荣说道:“多谢先生,日后我凡事皆会先请示先生,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郭荣嘆了口气,点头应允。
晨露未乾,石重贵便已跪在御书房外的青石阶上。他双手捧著厚厚的帐册与地契,额头抵著冰冷的石面,脊背绷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的剑。
当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时,內侍低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石重贵深吸一口气,膝行入內。御书房內药香瀰漫,石敬瑭半倚在龙榻上,面色苍白,目光却锐利如刀。案几上堆著数本奏摺,最上面那本赫然是冯道昨日所呈。
“儿臣......”石重贵声音哽咽,重重叩首,“儿臣有罪!”
他將良田地契与军餉帐册双手奉上,隨即痛哭流涕,將郭荣教他的说辞一字不落地道出。说到痛处,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一道旧伤——那是去年剿匪时为救一队边军所留。
“儿臣查到杜衡贪墨军械时,就料到会遭人构陷!”他声音嘶哑,將那份写满证据的黄麻纸举过头顶,“这些人......分明是想儿臣死,好扶立四岁的臣弟,任他们摆布朝纲!”
石敬瑭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榻边的龙纹扶手,青筋暴起。他接过黄麻纸,越看眸色越沉,最后猛地拍案:“来人!即刻缉拿杜衡!”
然而,当禁军冲入杜府时,早已人去楼空。案几上的茶尚温,后院的角门大敞,马蹄印一路延伸至城外。
石敬瑭闻报,眼中寒光更甚:“逃得倒快。“他冷笑一声,“看来这朝中......”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一抹刺目的红。
此后数日,朝堂上风声鹤唳。以冯道为首的眾臣突然噤若寒蝉,连平日最敢直諫的御史都缩起了脖子。每当石重贵步入大殿,总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针般刺在背上,又在他回望时慌忙避开。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永寿长公主的贴身婢女,正將一枚新的白色晶簇,悄悄塞进某位朝臣的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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