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徊有一种深深的,被人看穿的无力感。
但是与此同时,更深刻的感受从心臟深处浮起来。
她没有变。
她依然能看穿他舌绽莲背后的狡黠和阴暗。
纪徊伸手,抚摸寧緋的脸,寧緋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她笑得讽刺,“怎么搞得好像很心疼我的样子,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纪徊眸色渐深,“寧緋,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寧緋装作听不懂。
“慧极必伤,物极必反。”纪徊压低了声音,“何况你现在还因此受伤……”
他的声音一顿。
受伤。
是啊,寧緋这样高知的人,岂能料不到背后有灾难在等著自己?
纪徊的手开始隱隱颤抖。
他差点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器官,隔了许久,面露震惊地说,“你是明知道可能会受伤……”
那一刻,寧緋竟然笑了,“是啊,成为受害者的筹码还不够。”
纪徊听见了自己心臟的迴响,一声一声,如同重锤在敲打自己的身体。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寧緋你疯了!”
“顾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哪怕是离婚,也会要我脱一层皮。”
寧緋强撑著从病床上坐起,虚弱的脸庞上有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
她说话气若游丝,从鬼门关走一遭,她承受了太多痛苦。
可是她似乎早就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这些,因为她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低笑了一声对纪徊说,“纪徊,你向来是喜欢把水搅浑后高高在上的,可是如今却一次次都要亲自下场,我难道看不明白吗?”
纪徊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寧緋面前刷存在感,故意刺激顾清风,让她和顾家都不得安寧。
她敢背著他结婚嫁人,他就要搅得她日夜难安。
纪徊太清楚不过了,他一次次地出现,就是在告诉顾清风,哪怕现在寧緋是你老婆,也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玩別人的老婆,好刺激啊。
纪徊不止一次这样顽劣地想过。
顾清风不算个男人,他硬不起来,事业上也没本事,对纪徊来说,打败他不需要任何力气。所以他其实一点不担心寧緋会跟顾清风发生关係,他享受这种碾压別人的快感,更因为寧緋身体对他保有想念和留恋感觉到有恃无恐。
寧緋,一年不碰你,依然轻轻鬆鬆可以让你快乐到高潮。
你没有一秒钟,逃离过我对你的改造。
你现在逃不掉,以后也一样逃不掉。
永远被我操控。
而寧緋,作为玩具的寧緋,做出了最彻底的反击。
她顺从了纪徊对她生活的玩弄,让顾家对她的厌恶情绪累积到了一个极点。
顾清风捨不得离婚,她就火上浇油,让顾清风的帽子更绿,让纪徊玩得更尽兴。
事到如今,纪徊才猛地明白,借力打力,他的行为就像是一种,对寧緋的配合。
过去因为母亲的病,被顾清风要挟,还强迫她闭嘴,进入一段没有爱也没有性的婚姻,捆绑了她这么久。
如今,寧緋终於有了足够反击的资本,她一动不动地看著纪徊,“我还是不够惨,我要是再惨一点,离婚协议上能分到的钱,是不是更多?”
纪徊喃喃著,“你疯了。”
“我不接受和解的话,顾清风的妈妈就得去坐牢。”寧緋清了清嗓子,出事以后,她反而鬆了口气,像是就在等著这场灾难似的。
降临在她身上的灾难,是拯救。
“顾家甚至会因此受到牵连从而整个家族都迎来灭顶之灾,纪徊,你猜,顾清风这次要给我多少钱封口?”
“就因为这个,你能不要自己的命吗!”
“我的命不就是用来换这些的吗?我是捞女誒。”寧緋好漂亮,说著没有良心的话时候,更加漂亮。
她的人格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朦朧的灰,浑浊的透著血丝,不乾不净,不清不白。
“我一直以来都是受害者,是你们都要欺负我,你以捉弄我为乐,顾清风又帮著顾家一起打压我,榨乾我的价值,我想离婚都离不掉,你们也不肯好好和我谈判,因为我弱小。”
那只能借用別的力量,足以上桌谈判的,比擬资本的力量。
將计就计,以弱凌强,乾脆放低尊严到底,饲养越来越猖狂的恶意。
“她生了歹念,不能怨我。”寧緋伸手过去,端起茶几边上的水杯,“再不出手我都著急了,哈哈哈,我每天晚上做梦都在盼著念著:钟霞,別忍了,快对我下手吧,快害我吧。”
我等你害我,都迫不及待了。
纪徊如遭雷劈僵在那里,手脚发凉。
寧緋的报复方式里是带著自毁的。
男人摇著头,不敢相信寧緋嘴巴里说出来的话,“那如果你有事呢!寧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顾清风的妈妈钟霞这次选择直接撕票,你的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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