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听得苗秋芸做出此般牺牲选择,脸色悄然缓和不少,似笑非笑道:“为何不选其他人?你忍心叫这小娃,生下便没母亲?”
苗秋芸黯然道:“我有得选吗?其他人都有著好好活下去的机会,我又如何忍心选择她们。”
话语苦涩而又无奈。
老嫗不再逼迫,柔声问道:“可有什么遗言?”
苗秋芸捂著有些疼痛的心口,悲戚道:“若有机会,能不能帮忙將这孩子,送去南沽镇,交到我哥哥手里?”
见老嫗摇头拒绝。
苗秋芸改口道:“那便请瞒著她,別告诉她身世,让她安心留在你族吧。”
老嫗轻笑一声,似得到了满意的结局一样,一声不吭退出了石室。
重新回到临旁的石室。
老嫗看著依旧匍在地面写著遗书的陆风,不禁皱了皱眉。
此刻的石室之中,烛火已经燃尽,透过石门外的光亮才得以看清,陆风眼前的地面上,已经摆好三封书信,分別指明著唐元、叶梵、若水三人的名字。
於旁还有著一个空的信封,以及数张写满字跡的纸张。
从那些纸张上前后凌乱不一的字跡来看,显然有部分是烛火熄灭后,摸黑写的;
且看陆风埋头依旧书写的架势,儼然似还没写完。
瞧见此般情景。
老嫗轻啐了一声:“差不多得了,写得越多,你那小伴侣看了,只会越难过。”
陆风顿了顿笔,边写边回道:“里头无一爱恋话语,都是些至关紧要的事情,必须交代清楚,事关著她將来可能遇上的麻烦。”
老嫗闻言,脸上的厌嫌少了几分,捲走其余几封书信后,感慨著走了出去,“又是个痴情种。”
陆风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老嫗的话。
但见老嫗答应帮著转交,心中的那份空落之感,勉强填补了不少。
一路走来,他实在有著太多太多事情没有时间去做了,诸多的遗憾恐都將伴隨著这次的劫难付诸而去,唯盼著那两封书信下,自己的这两位好友,能帮著料理一二身后之事。
陆风缓缓停下手中的笔,將最后的一封书信珍重的收起,附带著取下了自己的纳具。
他於江若云,註定是要亏欠的了,此生难以白头下,唯盼著信中所书,能在將来帮上她一些。
老嫗拿著陆风的几封书信径直来到一间屋舍前,犹豫半晌下,並没有选择推门而入,而是径直拆开了这些书信看阅起来。
心中想著陆风此前的表现,喃喃念叨:“倒要看看,遗言所书,与你为人表现是否一致。”
儼然,对於陆风的甘心赴死,放弃北精之水,依旧存著几分质疑。
想想也是,如天地玄气这般世所罕见的存在,他一人齐聚四类,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后一类面前,如何能此般坦率得放弃得下。
老嫗一度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陆风看穿了她的试探,再假意糊弄矇骗著她。
但见一封封书信下,所言內容,確实都是决死之语,並无半丝猫腻存在;
且不少语句,都与早前她审问叶梵、唐元等人时所得知的事情能够相互呼应得上,足以验证乃是实打实的真实表述;
確定尽皆都是陆风心声吐露下,老嫗看阅的態度不禁认真不少,隱有所动容;
待得將写给唐元和叶梵的两封书信看完,老嫗更是忍不住被纸上所载的文字激得鼻尖一酸,呆滯的看著文末的八个大字:
『有友如斯,生之大幸……
『有友如斯,生之大幸啊!
老嫗感慨间重复念叨著陆风纸上的字句,回想早前审问唐元和叶梵二人时的情景,想著他们同样愿意为之牺牲的情谊……
当真无愧於这八个大字!
过往的记忆这时也隨之涌现在她的脑海;
曾几何时,她何尝不也拥有过同样真挚的情谊。
一时间,朦朧的水雾,不受控的迷失了她这双年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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