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乾芯看著湖面上的水柱兀自揉了揉眼,確定没看错后,惊道:“你们快看,那些水柱好像在发光。”

雾隱等人其实早就都留意到了此般动静,但因为水柱由內而外散发的光芒太过微弱,且没有引起丝毫阵势异动的缘故,便就没怎么在意。

此刻听得乾芯惊疑之声,雾隱隨口安抚了一句:“莫要大惊小怪,这应该只是青山宗主他浮萍之阵覆盖下,感应水柱阵纹所生的正常现象罢了。”

乾芯听信下点了点头。

但隨即,便是见著湖面上的水柱突然一根接著一根晃动起来,继而一缕缕淡金色的光芒陆续由內上浮,化作一个个光团悬在了每一根水柱上空。

光团散发的光芒明明不怎么明亮,但看上去却很是璀璨,甚至久盯下还会被刺得睁不开眼。

近乎在所有水柱都悬现光团后,那一个个淡金色的光团突然又开始衍化,像被揉搓的麵团一般,裂出一条条小的麵条,看上去很不规则,有长有短,有粗有细,弯弯扭扭间呈现的样式也十分的千奇百怪。

“这好像是……”

喆安惊疑,感应间目光变得篤定起来,“是那些水柱之中存在的凌乱阵纹。”

乾芯愕然看向雾隱,“这也是正常现象吗?”

雾隱脸色无比尷尬,轻咳了一声,“这……这许是青山宗主他那浮萍之阵触及水柱內的禁制后,机缘巧合引动出的此间大阵阵势变化。”

喆安认同道:“兴许这浮萍之阵,同此地真正的破局法门有著异曲同工之妙,让得这里原本的大阵阵势將青山宗主当做成了司马一族的后人,適才让得那些错乱阵纹主动呈现了出来,省去了耗费心力去感应抵抗禁制的步骤。”

飞絮真人听著二人的对话,脸上不经意浮现几分汗顏之色,未免再听得什么尷尬的分析,出声释明道:“浮萍之阵並不单单仅一个感应的作用;”

“眼下情景,是他借著浮萍阵势將水柱內的阵纹给引了出来,那些淡金色光芒,乃是水柱之中原先存在的禁制所化。”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要开始。”

雾隱和喆安听言,脸色同时一窘,继而满是严肃的看向湖面,似要以沉默来化解这份出丑后的尷尬。

“如此多的阵纹……”夏仪韵於旁听著,脸上满是忧心,“光是看一时间都看不过来,如何能寻出先后顺序,聚集成完整的阵纹啊?”

乾梦绝望道:“这简直非人所能办到的事情,就算將这些阵纹一一拓印,有序排列,想要从中挑选组合成完整的阵纹出来,怕也少说要个十年八年才行,更何况是眼下四散分布的情景。”

巽復脸色惨澹,犹若失了魂一般,“难道我们真要困死在这了吗?”

冯黎摸著腹部,目光呆滯的望向著远方,“时间应该不多了吧,青山宗主就算能人所不能,有著组合拼凑完整的把握,恐怕也来不及实现了。”

乾芯紧握著拳头,目光坚定:“师傅一定可以的。”

陆风此刻的心绪可以说前所未有的紧绷,虽然借著浮萍之阵的铺设,勉强做到了將湖面上三百六十根水柱之中的阵纹尽收心底,但那混乱程度简直令人髮指;

別说是著手找寻拼凑成完整的太古囚天纹了,就连从何处下手,陆风一时都拿捏不准;

於他看来,仿佛每一段纹路都是起势,都能同其他多道纹路拼凑相连的感觉;

又感觉每一道纹路都是终势,只有被拼凑的份,而无法主动去衔接別的纹路。

真正感应到所有的阵纹后,陆风才意识到此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眼下的这些阵纹,根本不足以用撕碎功法甚至是剪碎字符来形容;

就算要比喻,其难度也该更上无数个层面。

非要形象的比喻的话,那些被剪碎混在一起的字符近乎都是此般形式:『茶荼』、『垚壵』、『汆氽』、『戍戌戊』、『祇祗袛』……

分明代表著完全不同的意思,但乍一看却都一个式样;

代入到眼下情景亦是如此,不说那一截截错综凌乱的阵纹,就算是完整的一小段搁在一起,寻出不同的点怕都要好一些功夫。

这还是於识得字符的人而言的难度。

就陆风而言,於这太古囚天纹面前,简直如文盲无异。

而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寻出原本字符的那些碎片,將之规整成一体,还需得將完整的太古囚天纹给组合起来才行,唯有以灵气贯通这完整的古阵纹,才有机会触发离开此地的禁制。

此间难度,已是寻不得任何可以形容的比喻。

陆风能做的便只有竭尽心力,一段又一段的对照,一截又一截的尝试……

但这无异於以小木瓢来掏空大海的水。

……

与此同时。

內城最中心的石坛区域。

胡文彬的主身残魂虽然已经泯灭,但月焱四人却並没有隨之就离开此间秘境。

此刻的四人,正竭力的往著石坛中央的黑柱之中灌输著灵气,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的模样。

“快了,就差一点了!”

月瀧不顾断臂的伤势,眼中儘是兴奋的喜色。

在他看来,只要打开黑柱,获得传承,再重的伤势也都值了。

月焱並未被即將到手的传承冲昏头脑,眉宇间透著几分狐疑,“小瀧,你確定没有感知错?我怎么觉得是这根黑柱一直在汲取我们的灵气,而不是你说的什么打开传承禁制所必要的灵气消耗?”

“不会错的,”月瀧眼神无比坚定,“哥,信我!”

此刻的他,早已输不起赌错的代价,就算心中同样存疑,但执拗之下,也只能蒙头前行。

在几人合力破开黑柱的同时。

黑柱內部空间之中,一道身影却在缓缓凝聚。

身影模样十分苍老,浑然不是月瀧最初所看到的司马天华那般仙风道骨的样子;

其身上下不仅没有半点脱俗的气息,反而受一股极其浓郁的魔气所笼罩,整个人都透著无比的邪性与凶戾。

『该死的畜生!』

身影缓缓凝现的同时,魂识激盪间不住啐骂著,诸如『逆徒』、『畜生』等等字眼,层出不穷的迸出,透著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而在其身后,还有著一道溃而不散的虚影;

细看之下,郝然正是胡文彬的模样。

只是此刻的他,灵魂已经湮灭,仅剩下半幅残躯,靠著老者凝聚的力量才得以维繫形態。

他以命为代价,赶在月焱等人解开镇压封印的一刻,触发了黑柱之中的禁制。

虽然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让得他的师傅从封禁之中顺利被解放了出来,但好在留存的那份禁制也被他成功激发。

结果便迎来了眼下的惨烈情景。

他的残魂被禁制之力轰散,消亡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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