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过去,这座道场,早已演化成了一方真实不虚的洞天世界。
地脉苍龙的身躯,不再是岩石或赤金,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龙鳞之上,天然烙印著东域的山川河流图。它每一次呼吸,吐纳的便是整个王朝的气运。
天湖之水,清澈见底,湖中倒映的不再是天光云影,而是眾生之城的万家灯火,人间百態。
而那座九层的“眾生塔”,已经彻底凝为实质,成为了这方世界的“世界树”,支撑著天与地,连接著道与人。
盘坐於树下的李平灿,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修为,早已无法用中州传统的境界来衡量。
他不是单纯地吸收灵气,而是在创造、维繫、演化一个完整的“道”。每一次心跳,都与这片土地的脉搏同频。
他,即是这人间道的道主,是这方天地的行走意志。
盘坐於世界树下的李平灿,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刻的他,已无固定之形。
他的青衫,化作了亿万片流淌著道韵的树叶,每一片树叶上,都烙印著一个东域生灵从生到死的完整画卷。
他的经脉,便是那条与整个东域地脉合二为一的玉质苍龙,每一次呼吸,吐纳的不再是简单的天地灵气,而是名为『循环』的因果律。
“时机,快到了。”他轻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天的壁垒,穿透了仙盟的封锁大阵,望向了那遥远的中州。
………………
中州,凌霄殿。
主位之上,星尊的身影依旧笼罩在无垠星空之中,亘古不变。
他身前悬浮著的“周天星斗大阵”所化的一面由亿万星光构筑而成的古镜。镜中映照的,正是东域那片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人间道”。
六十年来,他每一日都在观察。
镜旁,一名身披星袍的“观星使”正颤声稟报:“启稟星尊……东域的气运已然凝聚成型,化作了一株通天彻地的巨树。其根系深植於万民之心,其枝叶已开始……开始向外界,散播名为『共生』与『守护』的『道瘟』。云青老祖的转化,只是一个开始。长此以往,我仙盟万古不易之天条,恐將因其动摇。”
“道瘟……”
星尊口中轻轻重复著这个词,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六十年的观察,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李平灿所构建的,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秩序。
它並非是通过武力征服,而是通过一种更高级的“同化”。
它能將敌人转化为朋友,將魔头教化为善人。这种秩序一旦扩散开来,仙盟那建立在绝对权威与森严等级之上的统治,將从根基上被瓦解。
这股力量,已经成长到了连仙盟都无法轻易抹除的地步。
“星尊。”那浑身笼罩在剑意中的剑主,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此道,已成气候。若再放任,恐將动摇我仙盟万古之基业。”
“观察,到此为止了。”
星尊缓缓起身,那双蕴含著无尽星辰生灭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了冰冷。
但他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依旧锁定在星盘之上。
人间道的强盛,固然让他感到棘手,但这並非他此刻最为关注的事情。
就在刚刚,他那与周天星辰相合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感到彻骨冰寒的“杂音”。
这丝杂音,並非来自充满变数的东域,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九幽魔渊”的封印之地。
他心念一动,星盘上的画面陡然切换。原本的东域山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如墨,连星光都无法穿透的死寂星域。
在那片星域的中央,有一道巨大无比,贯穿了数个小世界的空间裂缝,无数由上古仙人布下的金色锁链,將其层层缠绕,镇压著其中不可名状的恐怖。
然而此刻,星尊却清晰地看到,其中一根最外围的,由“太阳真火”凝聚而成的法则锁链,其上的光芒,竟比昨日暗淡了一丝。
而在那锁链的表面,一缕比虚无还要虚无,充满了绝对的恶意与污浊气息的黑气,正如同病毒般,缓缓地侵蚀著锁链的法则。
“这是……”
这股气息,他认得。那並非是九幽魔渊中任何一种已知的魔气,而是来自於比魔渊更加古老,更加禁忌的存在——天外邪魔!
上古之时,正是这种能够污染天地法则,吞噬世界本源的天外邪魔降临,才导致了神道的黄昏,若非最后仙道先贤们拼死將其主体封印,整个世界早已化为虚无。
“星尊,您在看什么?”剑主察觉到了星尊气息的剧烈波动,疑惑地问道。
星尊缓缓收回目光,星盘上的景象恢復如常。他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了一眼星盘上那片欣欣向荣的东域,又想了想那缕正在侵蚀封印的污浊黑气,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
人间道,是內部的秩序之爭,是理念的不同。即便將来爆发衝突,也终究是这个世界內部的事情。
而天外邪魔,却是足以让整个世界万劫不復的外部威胁!是所有生灵,无论仙凡,共同的敌人!
“传我密令。”
星尊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杀伐之气,“召集刑罚殿、战神殿所有核心成员,即刻於凌霄殿议事。同时,將『周天星斗大阵』的监察重心,从东域,转向九幽魔渊。”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於东域之事……在『大劫』面前,一切內部纷爭,皆可暂缓。”
一个足以动摇整个大陆格局的决定,就此做出。高高在上的仙盟,第一次,將目光从他们警惕的“挑战者”身上移开,转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而此刻的李平灿,也仿佛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了那片漆黑的星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风,要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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