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色略显黯淡,花瓣间的光芒疲软,却明显比先前丰润。

薛安泰长身而起,面色虽依然苍白,但眼中已是光焰万丈,他冲有熊金刚深揖一礼,道,“此番再造之恩,老夫铭心刻骨,替我向明德洞玄道友致敬。”

此刻,禁锁他多年的恶念之根被拔除,薛安泰和重生无异。

他心中清楚,只要假以时日,自己修为必定能恢复到全盛时期,再入化神境,也绝非妄想。

有熊金刚摆手,“前辈言重了,您是师兄长辈,便是我长辈,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言。

对了,师兄已经脱困,此刻在师尊处。师尊让我来接师兄家眷。临行前,师兄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前辈赠与他的,只要出示,前辈便能信任。”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温润石块。

那石块灰白微透,纹路如波,正是数月前薛安泰亲手赠予薛向的应天石。

薛安泰暗舒一口气,他不是没怀疑过有熊金刚的身份,此刻得见应天石,最后一丝余虑也打消了,“确是我送的,薛向既然安好,我就放心了。”

有熊金刚转身,目光掠过程北、文山、寻四洲与范友义,“师兄托我转告几位:此行多有辛劳,眼下局势未稳,诸位先随薛前辈暂避,等风平浪静,再归来不迟。

哪位是范友义?”

范友义拱手行礼。

有熊金刚道,“师兄让你跟着薛前辈多学些本事,不急着还家。”

范友义虽万分想跟着薛晚一起,但薛向的话,他不能不听。

片刻后,薛安泰率众人离开。

薛向意念裹住薛母,薛晚、薛适,念头一动,便到了文墟福地。

文墟福地能带入活物,他早测试过了。

但他不打算带入任何人。

然而,今日,这个铁律被打破了。

将母亲,小晚,小适三人安顿在软塌上,盖好被子后,他彻底放下心来。

至此,他才感觉全身的枷锁被卸去,可以展开拳脚,大干一场。

忽听“噗”的一声轻响,小奶萌从薛适袖中跳了出来。

那小东西双手死死抱住薛向的手掌,脑袋一点点往他掌心里拱,死活不松。

薛向低头看它,哭笑不得,“你这小胆,也是没谁了。”

小奶萌“啾”地一声,仿佛在辩解,肉嘟嘟的小身子微微发抖,抱得更紧。

薛向只好将他送回腰间的灵兽袋,这家伙向来嫌弃灵兽袋憋闷,这回一进去,竟躲着不肯动了。

薛向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忽地,感应到福地外,有生人气息。

他抬手一指,文墟台光幕打开,展示洞外景象。

便见青坪之上,魏范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神色间满是惶急。

薛向没有立刻现身,只是静静看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朝暮露的药力在体内彻底散尽,他的皮肤由青转白,妖气褪去,恢复人貌。

他取出一套衣衫换上,整了整袖口,眉心放出文气,遮掩面部,才走出洞去。

魏范听见动静,急忙转头,一眼认出那身玄袍,慌忙上前行礼,“前辈,您可算出关了,晚辈有要事禀报。”

“小友何事?”

薛向淡淡道。

魏范连忙道,“前辈还记得薛向么?”

薛向怔了怔,“当然记得,我素来关注此子,他新作的一首春江花月夜,我吟赏至今。

听说,他最近准备观想文道碑,怎的,可是又有大作流出?”

魏范赶忙解释近来发生在薛向身上之事。

在听说薛向被钦天殿认作异端后,明德洞玄之主重重一击掌,“简直荒唐,诗为心声,薛向所作,篇篇经典,这样的人,怎会是异端。

魏范小友,你替我传下话去,薛向为我座下大弟子。

薛向有什么过错,便是我这个师尊的过错。

谁要想找薛向麻烦,可以来找我这个师尊算账。

从今日起,谁在针对薛向,便是针对老夫。

老朽虽老,降妖除魔的本事,并未生疏。”

魏范大喜,他准备了不少说辞,没想到才起了个头,明德洞玄之主便如此义愤填膺,这回真是没白来。

他拱手一礼后,忙不迭地退场,准备开始全面散播明德洞玄之主的态度。

送走魏范后,薛向返回文墟福地,他扫了一眼文墟台,暗道,多日结下的善缘,今朝终于要结果了。

当下,他便操作起了文墟台。

一番折腾后,他心满意足将意念退出文墟台,便瞧见小适已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福地内的一切。

不多时,薛母和小晚一并苏醒。

他们并未知道薛向遭遇的威胁,薛向才被逮捕,程北和文山、寻四洲一商量,便弄晕了薛母三人。

毕竟,这几位醒着也只剩了担惊受怕,并不能帮上忙。

是以,此刻三人虽然苏醒,但丝毫不慌张。

薛向便引着三人在福地内转悠起来,顺带跟小晚说了,他打发范友义出外办事去了。

末了,他又介绍此处灵力充足,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住满七日,方有效果,是他特意跟朋友借来的宝地,要他们安心住下,七日后方归。

陪着母亲、小晚,小适住了半日,趁着他们熟睡之际,薛向留书一封,闪出了文墟福地。

…………

神京,王家正堂。

夜雨初歇,檐角仍滴着水。

殿内陈设肃穆,青铜灯盏映出一圈圈昏黄的光。

几列檀木座案一字排开,座上尽是衣纹考究、神情阴鸷的中年与老者。

他们或披鹤氅,或佩官印,眉宇间皆带几分血气压抑的怒意。

这些人,皆是天下各大世家的中坚力量和代表人物,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标签,那便是掺和进了此次对薛向的围剿行动中。

有主理兵籍的沈氏家主沈夷山,有通天商脉的杜家太翁杜清嵩,还有掌管一州盐路的范家三公子范廷硕…………

此刻,他们都聚在王家正堂内。

正堂正中的香案上,摆着王霸先的灵位。

灵牌前的香灰未冷,仍冒着缕缕青烟。

王洪岳坐在主位,身披黑金蟒袍,脸色如铁。

他一言不发,双手撑膝,目光钉在那块灵牌上。

沈夷山率先开口,“王兄,薛向杀了令公子,又害了钦天殿命官刘大人,这事岂能善罢干休?”

杜清嵩冷声接道,“此人畏罪潜逃,且私通妖族,罪在不赦。我等当联名上书,请中枢下问,立刻海捕此贼。若能擒来,不论生死,都当传首京师,以正典刑。”

范廷硕轻抚胡须,“朝廷虽有王法,但如今中枢局势微妙,若能先行约定口径,再遣人去呈奏,方为上策。”

一众家主纷纷点头,低声议论。

言语交错,愤恨与忧虑并存,整个大厅被一种压抑的怒气笼罩。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一名王家侍从推门而入,扑倒在地,声音发颤,

“家主……众位大人……外间传来消息……”

“说!”

王洪岳喝声如雷。

侍从咽了口唾沫,“明德洞玄之主……已对外宣告,薛向乃其座下大弟子。

并向坐镇钦天殿沧澜司的钦天殿殿尊黄遵义下明帖,两日后,他将派人抵沧澜司讨论公道。”

空气瞬间凝固。

足足二十余息,无人说话。

雨水从屋檐滴落,仿佛砸落众人心头。

终于,沈夷山打破沉闷,“明德洞玄之主,怎么是他!

传闻此人‘有圣贤之姿’。

他在文渊乱海时,就传闻收妖族有熊金刚为徒,大言有教无类。

这可关联着人妖大防,可中枢连问都没问,还表彰此老在文渊乱海时镇压妖族的功勋。”

杜清嵩神色复杂,“关键是此老实力深不可测,一篇《正气歌》,有引领天下文宗的气度,和这样的人为敌,代价太大。”

范廷硕摇头,叹息一声,“文墟之主,个个都不是凡流。若真是那位亲口认下薛向,我们范家不愿卷入。

薛向再骄狂,说实话,和我家并没深仇大恨。

年轻人嘛,狂一点,可以理解。”

沈夷山面色一变,略作思忖后,也抱拳起身,“也罢,让他出一头地,自今日始,我沈家不再和薛向为敌。”

“杜家退出。”

“范家退出。”

“……我们柳家退出。”

声音接连响起,如落珠击盘,短短数息,列座尽空。

王洪岳仍坐在主位,额角青筋暴跳。

他盯着面前的香灰,喃喃语道,“好一个明德洞玄之主,好一个薛向,我王某人不退……”

风从半开的殿门灌入,烛火剧烈摇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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