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罢了——”

凌承恩眼里露出笑意:“给我搓个背而已,你就这个样子,要不我找阿羽过来帮忙,你回去休息?”

玉恆伸手在她头顶狠狠搓了几把,皮笑肉不笑道:“想死是不是?”

他都快给这超大號的毛绒玩具搓完了,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让白青羽那臭小子来摘桃子?

埋汰谁呢?!

凌承恩將头低下,半张脸埋在溪水中,鼻子也埋在水里,因为鼻腔气息外流,在水里咕嘟嘟地冒著泡儿,等肺部的气息不够了,又重新抬头呼吸,如此循环往復地自己逗自己。

就这样,她自己玩了好一会儿,玉恆才彻底鬆手,瘫软靠在她的身侧……

“给你搓个背,累死个人。”

玉恆仰躺在她温软的身体上,双手摊开,静静地看著早上六七点钟的天空。

蓝天,飞云,旭日,晨风。

翼展超过六七米,飞上云霄就变成黑点的巨鹰。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还有藏身於草丛里小虫子叫声。

青蛙知了呱噪的声音,没完没了。

以及胆子很大,却又小心翼翼用鱼嘴触碰他脚踝和髮丝的浅溪游鱼。

他慢慢闔上薄薄的眼皮,呼吸逐渐绵长,忽然轻声说道:“凌承恩——”

凌承恩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耐心等著他的下文。

半晌后,她才听到他很轻的声音。

“北兽原……真的很好。”

凌承恩忽地笑了一下,尾巴勾著他的小腿,確保他不会溜进水里被淹死,又低头將下巴压在自己的前爪上,慢半拍回应道:“眼光不错。”

玉恆深深吸了口气,任由金色的光线落在眼皮和脸庞上,感受到了温暖与自在。

他活了二十多年,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全是在南兽原的上青森谷。

关於阿父,关於阿母,关於自己。

记忆於他,更多的是惨痛和麻木。

他知道要努力活著,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凭著自己,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生路。

也凭著本能,一路北上逃亡。

但这一路,他没有目標,也没有方向,有的只是迷惘与不確定。

前半生所有残酷的经歷,似乎都像是一场漫长的考验。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鬆与自由。

还有,安心。

真是很奇怪。

明明还是个没有成年的雌性,却能带给他这种奇异的感觉。

玉恆又睁开了眼睛,指尖轻轻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短毛:“我忽然有一个很深的感悟。”

“嗯?”

“我现在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是兽神在指引我来到北方,然后碰上了你……”

凌承恩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別把兽神想得那么妥帖,人家忙著呢,哪有空给你当人生导师。”

玉恆哈哈笑起来,笑累了之后,认真道:“你说得对。”

“兽神才没空管我。”

他是凭本事和运气找到的伴侣。

和兽神才没有一蓝晶贝的关係呢!

“我是真的有点累了,实在是不想动。”玉恆重新闭上眼睛,微微侧首,用脸蹭了蹭她背上已经快乾的毛髮,“你把我背回去吧。”

凌承恩没说话,安静地在水里又趴了会儿,感觉一晚上廝杀带来的烦闷与躁意,在沁凉的溪水从身上冲刷过后,总算是慢慢退却,本来有些脱力的身体,也恢復了一些力气,拉扯绷紧的精神也隨之鬆弛下来。

等她缓过来后,玉恆大半个身体泡在溪水中,上半身靠在她腰侧,已经沉沉睡去。

凌承恩用尾巴卷著他的身体,动作轻柔地放在背上,低头叼著水桶打满水,步履从容地朝著山洞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没有足够多树木遮挡的平原,快速升温,变得像个火炉。

凌承恩带著玉恆回到山洞时,身上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山洞內安安静静的,白青羽躺在最外侧的吊床上,沉沉睡去。

而时若安则是靠坐在石床边,守著已经陷入昏睡中的时攀星,耷拉著眼皮,看著也像是睡著了。

凌承恩正准备带著玉恆进去,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她一扭头,就看见了单手拨开草丛,一手拖著新鲜猎物的常天辰。

常天辰抬头时愣了一下,盯著她的背部短暂出神,隨后才將视线从玉恆的身上移开,放轻了语气问:“肚子饿吗?”

凌承恩盯著他打量了一会儿,眼神还是有些警惕。

那目光刺得他有些心梗,但常天辰还是装作没看见,如常道:“你送他进去休息吧,我把这只猎物料理一下。不过,你的那些调料……能借我用一下吗?”

凌承恩二话没说,將空间里的调料取出来,放在了他面前。

然后没有任何回应,带著玉恆进了山洞內。

將玉恆掛在另一张吊床上后,她才恢復了人形,扭头看著洞口的方向,忍不住紧紧抿唇,脸上的神色略显复杂。

山洞內只有两张吊床,还是一开始的时候玉恆做的。

现在玉恆因为消耗过大,累得睡著了。

白青羽也带著他们从南兽原一路飞回来,昨晚又熬了一整夜,为了压制住时攀星体力和异能消耗都很大。

凌承恩也不想將他们叫醒,所以转身就往外走去。

但经过白青羽身边时,手腕忽然从后面被拉住。

白青羽眼皮褶皱很深,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眼睛也没以往那么有神韵,他从吊床上跳下来,双手掐著她的腰,將她举到了吊床上坐著,嗓音略有些沉闷嘶哑。

“你睡这里吧,我去准备几张竹床,也方便大家休息。”

凌承恩坐在吊床上,静静看著他沁出汗珠的鼻尖,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廓:“玉恆那会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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