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他们是要收拢人心啊
只有儘快造出水泥,才能保证水利工程的质量与速度,才能在这场与豪族的较量中占据上风。
他抬手召来门外的小廝,吩咐道:“去书房请李泰公子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另外,让人备马,稍后我要去工部一趟。”
小廝躬身应喏:“诺!小郎君稍候,小人这便去办。”
温禾看著小廝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坚定。
清河崔氏想跟他比速度、比手段,那便试试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温禾便换上朝服,主动入宫求见。以往都是李世民召他入宫,这般主动前来,连宫门的侍卫都多看了他两眼。
一进立政殿,就见李世民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桌上摆著一份奏摺,正是魏徵从河北传回的急报。
“魏徵也传来消息了,说清河崔氏手里有大量贞观稻种。”
李世民指了指面前的奏摺,语气带著几分压抑的怒火。
“朕昨夜召了李迅,他拍著胸脯保证,赵郡李氏领走的粮种一粒未漏。”
温禾垂首侍立,心里早有预料。
李世民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源头不是赵郡李氏,那粮种泄露的问题,就只能出在长安。
可这事他不能主动点破,得让李世民自己想通。
他这一沉默,反倒让李世民有些不快。皇帝放下手中的玉圭,瞪了他一眼。
“你这竖子,往日里胆大包天,一张嘴毫无顾忌,什么话都敢说,今日倒学会装哑巴了!”
温禾只好乾笑两声,躬身道:“陛下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为难微臣呢?”
“滑头!”
李世民笑骂一句,隨即无奈地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如今百骑无人,苏烈性子太过耿直,不適合查这种隱秘事,黄春又是宦官,出面多有不便,思来想去,这事还得你去办。”
温禾心里暗嘆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入宫之前他就猜到,李世民大概率会把查粮种泄露的事交给自己。
只是他心里清楚,粮种关乎百姓温饱,绝不能沦为朝廷党爭博弈的工具。无
论最后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处理不当,遭殃的终究是那些盼著种上贞观稻的农户。
“臣遵旨。”
温禾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躬身领命。
见他这般乾脆,李世民反倒愣了一下,隨即轻笑出声。
他忽然想起之前温禾在殿外说过的那句话,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去吧,去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温禾心中一震,隨即释然。
他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在立政殿外,以李世民的耳目,知道这话並不奇怪。
他再次躬身行礼:“臣,领旨!”
说罢,温禾缓缓后退,退出立政殿。
殿外的阳光正好。
……
午时的日头正盛,皇城民部的大门紧闭,院內却无半分午休的鬆弛,反倒像被无形的寒气压得喘不过气。
正堂之上,尚书竇静身著緋色官袍,背脊挺得笔直,那张素来温和的面庞此刻覆著一层寒霜,肃穆得令人不敢直视。
他面前的两张梨木案后,民部左右侍郎已然齐齐落座。
长孙无忌如今已经正式调去吏部了,如今的左侍郎是之前右侍郎升迁的。
而现在的右侍郎来民部不过三个多月。
右侍郎到任不过三个多月,连司里的郎官都没认全,此刻双手按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两人都正襟危坐,目光死死盯著地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正堂外的青石庭院里,景象更是肃杀。
民部四司。
户部、度支、金部、仓部的郎中和员外郎悉数到齐,二十余人排成四列,清一色的绿色圆领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所有人都垂手低头,鞋尖贴著青砖缝,连院子里的槐树叶飘落都不敢抬眼去看。
“啪!”
一声巨响突然炸响在正堂,竇静一掌拍在硬木桌案上,案上的铜製镇纸都跳了半寸高。
庭院里的官员们齐刷刷打了个寒颤,有个年轻的员外郎甚至嚇得肩膀颤了一下。
“仓部两位郎中和四位员外郎,可都在?”
竇静的声音像淬了冰,穿透敞开的堂门,在庭院里嗡嗡迴响。
“下、下官在。”
六个身影从队列中挪出,脚步拖沓得像是灌了铅。
为首的仓部郎中李嵩年近五十,鬍鬚都微微发颤,身后五个下属更是战战兢兢,绿色官袍的下摆都在晃。
几人走到堂前石阶下,深深躬身,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竇静的目光扫过他们,像刀子似的刮过每个人的脸,却没立刻开腔,反而加重语气追问。
“两个巡官和三位主事呢?”
队列最末尾,五个身穿青色官袍的身影连忙挤出,动作急促得差点撞在一起。
青色是八品、九品官服的顏色,这几人是仓部最基层的办事官,平日里连见竇静的面都难,此刻更是嚇得声音都变了调。
“下、下官在!”
“啪!”
又是一声脆响,竇静猛地將一本线装帐簿甩了出去。
帐簿“咚”地砸在石阶上,摊开的页面正对著眾人,上面“贞观稻出入帐”几个大字格外刺眼。
“给老夫说清楚!”
竇静猛地站起身,緋色官袍下摆扫过桌沿。
“上月调集去河北的贞观稻,帐面出库两千三百石,仓储核验却只剩两千一百石,那二百石,去哪了?!”
五个青袍官当即矮了半截,脑袋垂得快贴到胸口,浑身都在哆嗦。
六个绿袍官面面相覷,李嵩硬著头皮直起身,声音发虚。
“启稟明公,稻种出入皆有登记,每一笔都经下官等人核验签字,断无差池。或许、或许是运输途中受潮霉变,或是装卸时损耗了?”
“损耗?”
竇静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
“李嵩,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好糊弄?两千三百石粮种,损耗近一成?这是运粮还是餵老鼠!”
他向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瞪著眾人,眼眸里的冷厉几乎要溢出来。
“要不要老夫提醒尔等,这些贞观稻,是用高阳县伯的玻璃、肥皂跟环王换来的!这里面还有陛下从温家庄私库调拨的良种,他的脾气你们也有耳闻吧”
“还是说你们忘了,武德九年你们的那些前任是因何被抓的?”
竇静的声音陡然拔高。
“若是此事被高阳县伯知晓,或是捅到陛下跟前,尔等觉得,百骑的詔狱是摆设?!”
“百骑”二字一出,庭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几个官员的脸瞬间白得像纸,李嵩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顺著皱纹往下淌。
“此事老夫难辞其咎,陛下责罚下来,老夫一力承担!”
竇静的目光扫过眾人,像是在搜寻猎物的鹰。
“但在那之前,老夫必把尔等这群硕鼠一个个揪出来!若是此刻还不老实交代,老夫现在就去请高阳县伯亲自来审!”
这话刚落,仓部员外郎王显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腿一软差点摔倒。
更靠后的巡官张全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上发出闷响,浑身抖得像筛糠。
“明公饶命!明公饶命啊!”
“不必麻烦竇尚书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外传来,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眾人闻声转头,只见民部大门被两名百骑卫士推开,一队身著黑色甲冑的百骑將士鱼贯而入,甲叶碰撞声清脆刺耳。
队伍中间,温禾身著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束著玉带,快步走进庭院。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门洞照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双眼睛扫过跪伏的官员时,没有半分温度。
“本官亲自带著百骑来了,倒是省得竇尚书再跑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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