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姚广孝
一路来到宋濂家门口,本想递上拜帖,却发现宋濂次子宋璲在门口迎接。
马钰也不禁暗赞,宋濂还真是很讲礼节啊。
他的长子在老家,次子宋璲随他在京中。
可不要小瞧了这位宋二公子,别看年轻,凭借书法诗词已然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在原本的世界,他被誉为明初第一书法家,明朝第一小篆大家。
是一位标准的才子。
可惜,被他侄子宋慎给坑死了。
宋濂派他到门口迎接,足见对马钰的重视。
两人寒暄了两句,就一起来正堂见到了宋濂。
宋璲应该是有急事,将他带到之后就离开了。
宋濂解释了一句:“这孩子沉迷书法近乎痴,马公子多包涵。”
马钰总感觉这话有点像是在炫耀,不过也能理解。
谁家有个这么优秀的孩子,不想拿出来显摆一下的啊。
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就跟着夸了几句。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马钰率先开口,充满歉意的道:
“此来除了拜访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道歉。”
宋濂好奇的道:“哦?”
马钰说道:“关于仁字的写法,其实上古时期有多种写法。”
“现行的‘二人’与我说的‘身心’皆为其中之一。”
“之前多有隐瞒,还请先生恕罪。”
宋濂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此事我早已知晓。”
“虽然老夫没有研究过文字变迁,却也知道秦始皇书同文之策。”
“先秦时期天下四分五裂,很多文字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写法,仁字有多种写法也属正常的。”
“所以你说的‘身心’并不算错。”
“况且,文字的书写方式并不重要,它所传达的含义才是最重要的。”
“先秦时期既然有‘身心’这种书写方式,那就说明当时仁字有自我修养之意。”
“这才是最终重要的。”
“你能将此告知老夫,对老夫的帮助是非常大的。”
“我唯有感激,哪敢有不满之意。”
马钰敬佩的道:“先生真乃君子也,在下羞愧、敬服。”
宋濂谦虚的道:“你家长辈才是真正的君子啊,可惜无缘相见。”
之后两人以‘仁’字为契机,开始谈论对儒学的理解。
宋濂从‘仁’乃个人境界的角度,讲述了自己对儒学,主要是论语的新理解。
末了,宋濂又说道:“之前对夫子所言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始终有些无法理解。”
“既然君子当克己复礼,又为何因为年龄而放纵自己呢?”
“现在才算是明白此言深意。”
“境界到了一言一行皆为仁,自然无需再恪守成规。”
“一言一行皆为道,又怎么会逾矩呢。”
马钰自然只有听的份儿,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就单纯的学问来说,宋濂不愧是明初第一文人。
当然,今天他过来可不是为了听宋濂讲课,也不是为了吹捧他。
借着这个话茬,他故作恍然大悟道:
“难怪不同的人问仁于孔子,他的回答都是不一样的。”
“难怪我家长辈曾经说过,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孔子。”
宋濂眼睛一亮:“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孔子?此言大善也。”
“孔子已达仁之境,我等庸人只能窥其一斑。”
“每个人看到的他,自然就是不同的。”
“你家长辈能说出此言,可见已近仁矣。”
眼见时机成熟,马钰装作一副迟疑的样子,说道:
“可是我家长辈曾经说过,当今儒家与孔子渐行渐远矣。”
宋濂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为何?”
马钰想了想,说道:“孔子的学问乃为己之学,他提出的种种道德标准,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自己做好了,然后身体力行的去影响其他人。”
“可是现在的儒家,却惯于拿孔子的思想要求别人指责别人。”
“自己三妻四妾家财万贯,却指责百姓贪婪不贞洁。”
“对此我家长辈用八个字来形容,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宋濂脸色更加严肃:“天下儒生众多,难免会有些害群之马。”
“然大多数人都能做到谨守本心……你家长辈有些以偏概全了。”
马钰故作疑惑的道:“可是当今儒生惯用孔孟思想要求他人,也是事实啊。”
宋濂解释道:“儒家秉圣人之道教化众生,既然是教化,自然就要有标准。”
“孔孟二位圣人的思想就是标准。”
“你不也说过,孔孟为本吗。”
马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
“论语是教导世人成为君子的书籍,是孔子留给我们的工具。”
“可是现在的儒家,却把工具当做唯一真理,要求世人一言一行必须符合其意。”
“岂不是离道越来越远了?”
闻听此言宋濂脸色大变,说论语是工具,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他却又不能发作。
因为马钰的用词很严谨,孔子留给后人的工具。
谁敢说不是?
再加上方才他们一直在讨论,仁是一种内心境界。
那么书籍自然就是通往那个境界的道路。
如果他因此批判马钰,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到了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又掉进了马钰的话术陷阱。
关键他依然不明白,马钰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话题到了这一步,也无需再东拉西扯,他直接问道:
“那你以为该如何?”
马钰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先生可知,很多文人雅士喜梅树、松柏,为了方便观赏把玩,会将树栽种在盆里置于室内。”
宋濂马上警觉起来,虽然才交流了两次,但他对马钰的话术已经有所了解。
一旦马钰开始讲看似无关的事情,必定是要放大招了。
马钰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变化,自顾自说道:
“自然不是所有的树都值得收藏,就以梅树为例。”
“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可是天然生长的梅树,又哪有那么多符合要求的。”
“于是就有了养梅人,他们按照文人雅士的要求,对梅树进行改造。”
“大致的方法就是,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
“如此方能货以重金。”
说到这里,马钰目光盯着宋濂,问道:
“宋先生以为此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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