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蒸汽车头
晨晓时分,京师的报童们已经分完了报纸,他们带著背篓散开,京师从报童的卖报声中醒来了。
“號外號外!铁龙吞云行千里!”直沽铁路蒸汽车头免费试行三天!”
今天最大的新闻,就是《商报》上有关直沽铁路,使用蒸汽车头的消息了。
直沽到京师的铁路已经峻工,极大的缓解了京师和直沽之间的漕运拥堵。
但是工部还觉得不够,万敬在主持之下,有著十匹马之力的蒸汽车头已经研製出来,率先在直沽铁路上运行。
对於要不要上蒸汽车头,直沽铁路也有爭议。
不使用马就能自动行进,就连工部官员工匠们都觉得太过於神奇,对於普通百姓来说就是骇人了。
况且这蒸汽车头运行的时候观感不佳,轰隆隆的白色蒸汽喷吐而出,就像是钢铁怪兽吐息。
最后还是直吴铁路的董事长李文全力排眾议,他请求太子观看了蒸汽火车试车,兴奋的太子朱翊钧亲赐“铁龙”二字,算是给火车定了调子。
要不然真沽铁路也不敢拿铁龙来宣传。
经过皇室许可,蒸汽车头正式上马直沽铁路,李文全为了让普通百姓更接受蒸汽车头,又安排了三天免票的活动。
这一次,《商报》也用了全力宣传蒸汽火车。
京师范氏票號的总部。
范宝贤放下手中还散发著油墨清香的《商报》,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商报》
总编范宽。
范宽放下茶盏说道:“族长,回想月前那场风暴,真真是惊心动魄。日昇昌银票一夜之间形同废纸,多少豪商巨贾、甚至朝中大员,毕生积蓄化为泡影,身陷囹圄者亦不在少数。”
“若非您高瞻远瞩,早早將重心转向这铁龙”相关的实业,我范家纵然根基深厚,此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更遑论————”
说到这里,范宽也是一阵后怕。
商人都是逐利的,从本性上来说,大同范氏,和福建林氏,也没有太大的区別。
日昇昌一个后来的票號,能够后发制人,迅速占领市场,所用的手段,同为票號经营者的范氏怎么会看不懂。
当年范氏內部,也有人动过心思,想要效法日昇昌,绕过银元结算的体系,也学著日昇昌搞白银结算,赚取利益。
但是这都被范氏族长范宝贤给拒绝了。
范宝贤摇头说道:“高瞻远瞩?我不过是见识过那位苏检正的手段罢了。”
“林茂才那等蠢货,他不知道苏检正推动的新政,核心就是实业”与铸幣”。”
“日昇昌那群人,被海贸暴利和铸幣的虚妄迷了眼,竟敢妄图染指国本,与朝廷爭利,这是取死之道!”
范宝贤说道:“银元是赚不完的,族中也有那鼠目寸光的贪婪之辈,如同那林氏一样,有命赚白银没命。”
范宝贤嘆气。
这世上就是有人不知足,范氏在他手里,在这大爭之世中,已经赚到了前几代人不敢想像的財富。
作为范氏的当家人,范宝贤看到帐本的时候,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如此庞大的財富,掌握在私人手里,这就是稚子捧金於闹市,是祸不是福啊一·所以范宝贤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首先是广泛进行慈善,给大同捐钱修路助学,还在京师养济院捐了大笔的银元,通过商报不断给自己增加“义商”的名號。
范宝贤还在族內號召大家读书,资助有读书天赋的子弟,在族中设立助学金,凡是读书用功的子弟,除了能获得不菲奖金之外,在范氏祭祖的时候还能站在前排,提前计入族谱之中。
若是能考上功名,那更是能单开一页族谱,范宝贤还会送上股份,每年都会给分红。
最后一步,就是和朝廷捆绑了。
范宝贤拿出一份帐本,递给范宽。
范宽疑惑地翻开,里面並非银票往来,而是密密麻麻记录著生铁、焦炭、轴承、枕木、甚至特製铆钉的採购、运输、加工和供应情况。
每一笔后面,都標註著“直沽铁路”、“工部营造司”或“倭银公司李文全”等字样,以及后面一串串实实在在的银元数字。
“这————”范宽眼睛一亮。
“没错,”范宝贤有一种投资获得收益的喜悦。
“日昇昌在银票上玩得风生水起时,我们范家,把真金白银投在了这里一蒸汽车头需要的一切!”
“从矿山的铁,到铁厂的钢,再到车轮、轴承、锅炉配件。这不是投机,是扎扎实实的產业!”
“铁龙就是范家未来几十年的富贵所在!”
范宝贤算是大明最早一批投身实业的商人。
蒸汽火车头,是国家重器,当然是工部的工厂製造。
但是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商品,都需要大量的配套產业。
蒸汽火车头,是当今世界上最复杂的工业產品,官府的工厂当然不可能生產全部的零部件。
而范家本身又是最早在矿山使用蒸汽动力的,对於蒸汽机也有一定的了解。
理所当然的,范家將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了和蒸汽火车头有关的实业之中。
范宝贤说道:“林氏蠢的地方,就在於票號只是肥了东南少数的权贵家族,这些人在面对朝廷的时候是没有抵抗力的,查抄日昇昌是百姓叫好,朝廷获益的事情,对付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阻力。”
“但是你看我们范氏投资的工厂,僱佣了多少工人?这些工人吃穿用度都要依靠我们范氏,朝廷如果要关闭这些工厂,总要顾忌一些影响。”
““日昇昌的银票是沙上筑塔,风一吹就倒。而这铁龙”带动的,是看得见、摸得著、搬得动的產业!是能养千万工匠、活一方水土的根基。”
范宝贤说道:“朝廷要强兵富国,要这铁轨连通南北,这蒸汽机车头就是大势所趋!跟著大势走,跟著朝廷真正的国策”走,才是商贾的立身之本、长久之道。”
范宝贤对於范宽很是看重,他年纪不小了,家族之中,能够有视野,执掌整个范氏的,就只有范宽一人了。
如此巨大的財富,也是巨大的压力。
如果交给不成器的子孙,很快就能败坏乾净。
反正他这一房手握大量的股份,只要范家不倒,也能做一个富家翁。
所以范宝贤要不断的向范宽灌输投身实业的想法,以免他和日昇昌那帮傢伙一样,想著用票號赚快钱。
“票號也是我们范氏的根本,铁路这样的实业,投资远甚任何產业,没有票號提供资金,范氏也没办法投身这样的產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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