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帝,可是把“纳马赎罪”这种条例,正式算进了大明律里面。
不小心鞭死平民、撞死百姓之类的事情,若无告发,那自然风平浪静,即使被人告发,也都可以通过向官府献马,来抵消罪责。
左子清谨慎道:“有多少马?”
楚天舒悠然道:“很多。”
他也是前不久,考虑将来发展方针的时候,浏览各种情报,才发现了这一点。
自古南方养马的数量,总是不如北方,东吴时期,因为地盘就在南方,没有办法,才大力在南方养马。
但是到了明朝初年,因为定都南方,曾经在东南设立十四处牧监马场,规模空前庞大。
只不过靖难之役、土木堡之变打下来,南方战马征集向北,损耗严重。
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后,南方军备废弛,牧监马场形同虚设。
正好被地方豪族、江湖帮派给利用起来,重新豢养马匹,不入官府名册。
沿海许多帮派,虽然经常摇身一变,以倭寇海盗的身份行事,但他们的总舵、宅院田产等,其实还是在陆地上,他们的马匹比船还要多。
楚天舒原本对马的数量,没有什么直观感受。
拿给妙空等人一看,才知道光是已经捣毁的帮派中,收集上来的马匹,已经颇为可观。
若是在两广、江浙之地的行动都顺利的话,还能够从那些帮派手上,收缴大量骏马。
妙果排除掉准备留下育种的良马,此时就在桌上写出一个数目。
左子清一见之下,呼吸当即粗重了许多。
他原本指望的功劳,是跟火神秘诀有关,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火神秘诀了。
大明虽然有神机营,但火铳骑兵跟寻常骑兵相比,还真就未必有什么优势。
火铳步兵对上寻常骑兵,那就更别提了。
火神秘诀,说是改良火铳,终究也是火铳嘛,而且京城官吏,又没人亲眼见过神火枪。
他回去之后,稍作敷衍,推说是民间夸大其词即可。
而这马匹,是真正让皇帝挂心数十年,让文武百官都知其紧要的好东西。
“你们……”
左子清不禁说道,“你们迟早要造反,竟肯把马匹送给朝廷?!”
楚天舒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力才是天地之力。”
“我要让治下百姓,尽量少受动乱戕害,尽快发展壮大,为此付出的马匹,我觉得是很值的。”
左子清眼珠微转,想要忍住心中喜意。
到底是江湖草莽之辈,佛门秃驴,武艺虽高,心肠却不够狠辣。
见识方面,也比较浅薄、天真,终究还是不懂得争天下的道理。
自古中原王朝庶民虽多,遇到骑兵南下,四处烧杀抢掠,何曾有多少抵抗之力?
总不能都是因为当时的中原王朝,不够得人心吧?
既然如此,先能借这个造反头目,在朝中为自己攀升权势,等真到十几二十年后,大军造反那一日,他们的势力多半还不能有比流云府更大的威胁。
以彼时自家的权柄,将早年的勾结推脱干净,乃至派兵对抗,也未尝不可。
前半生权宦,后半生擎天。
这正是两全其美啊!
左子清愈想愈是心头发烫。
楚天舒洞察对方表现,也颇为满意。
枪械制造工艺,某些阶段的进步很困难,但有些阶段,却相对容易得多。
比如,在已有神火枪各项基础技术的前提下,搞一搞机枪。
左子清因心中喜意,主动提出意见。
“要为你们这些事情润色,我倒有点想法,像是这几个大明宗室,你们杀也就杀了,但不要真的捅上去。”
“还有,除了以你们推荐的官吏,顶替原本的官员,我还可以设法,为你们弄一批传奉官的名额。”
楚天舒讶然:“传奉官?”
左子清解释了一番。
原来所谓传奉官,是当今皇上的一项创举。
就是不经过任何科举、选拔、部议等等流程,只要皇帝看顺眼了,就可以直接提拔封官。
一个匠,可以直入工部,一个刺绣的,可以直赏官身,着实是格外的恩典。
左子清说完之后。
妙果以传音入密之法,又对楚天舒详加解释。
此事在历史上,若是真的细翻,实则也并非首例,但是因为那些前例,多为亡国之君。
大家为尊者讳,当然不会说皇帝干的这些事,跟那些亡国之君是一样的,只能说是他开了某种先河。
但最麻烦的是上行下效。
皇帝公然推行这等事,宫中妃嫔娘家,各种皇亲国戚,都有了把亲近子弟,塞到朝廷里去的机会。
当时有内阁大学士力谏劝阻,第二年,就被皇帝设法罢官。
以至于,有人暗中恨叹。
竟使文官中,有不识一字之人,武将中,有未曾开弓之辈。
更有甚者,因皇帝曾设皇庄,有一万二千多顷田地,明着下诏,称凡是皇庄佃户,皆为佃仆。
一人为奴,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奴仆,不可脱离。
文武大员竞相效仿,在各地设立官庄。
而诸多传奉官,既然跻身官员之列,当然也想学一学文武大员的作风。
流云府能顺利渗透三省有余,与这些人在中原等各地侵占良田,造成的民怨,不无关系。
楚天舒注视左子清良久,忽而大笑三声。
“哈哈哈,好,真好啊!”
他抚掌说道,“左大人好生修养,养好了精神,就向朝廷报告这些喜讯吧。”
只能说,我们炎黄子孙,在以前这种时代,还是太能忍了。
但时代总是会变的。
有这样的大明,何愁我的树苗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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