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一旦你真的离开学校了,就会发现无数的事情一起向你扑来。
一件没解决,下一件就又冒出来,根本不给你放鬆和看书的时间和机会。
似乎看出了陈露阳內心的想法,张国真开口道:“小陈,你既然享有別人享受不到的舞台,那自然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別人可以轻鬆备考,而你,即便在高压之下,也必须要拿得出成绩。”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陈露阳,语气温和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怕吃苦的人。”
“你一个人跑三个系,拉起通用化项目,又到处谈合作——这些事情,多少比你年长的人都做不到。”
“可是,你既然能扛得住这些,就一定能扛得住书本的分量。”
陈露阳浑身一怔!
他抬眼看著张国真,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与震撼!
他一个人在片儿城东奔西跑、平衡车间里工人与实验室的场地,不断想方设法的与梁仲维建立联繫,中间真的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累。
但是这些事情,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更没跟任何人诉过苦。
此时此刻,当张国真把这些话轻轻说出来时,他心中却突然一酸。
像是那些压在心底的疲惫和担忧,被人悄悄揭开了一角。
平时能说会道的嘴,现在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眶微红的看著张国真。
“行了!!!”
连英华看不过去了,语气里透著一点火气:“张主任,你別给我学生太多压力!”
“那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不一样。有的孩子喜欢去图书馆,有的喜欢自学,有的还喜欢躺著看书学。”
“姿势不一样,不代表脑子不转。”
“你不能说小陈课上的少,就认定他不学习啊!”
陈露阳看著连英华,心里突然感觉更酸胀了。
明明学习,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落不落课、考不考得好,理论上也只跟他自己有关。
但此时此刻的陈露阳就是有一种“不学习、对不起老师”的感觉。
看著陈露阳眼眶通红,连英华怕他背上太重的心理负担,又放缓了语气:“再说了,咱们要讲究因材施教!”
“小陈的情况特殊,不能把他和寻常学生一样对待,更不能用普通尺度去衡量他的每一节课、每一份作业。”
“我们当老师的,不是让学生在压力里拖著脚步往前走,而是要为他创造条件,让他把学业走的更稳!”
说完,连英华狠白了张国真一眼,转头对陈露阳道:“小陈,你该去就去你的,先全力以赴,把部里的任务做好。”
“但是!”
他顿了顿,脸一板,又恢復了那股惯常的严厉劲儿:“学习的姿势可以灵活,但书得真看进去才行,可別光摆个姿势糊弄人。”
陈露阳诚恳道:“老师您放心,无论我在外面做什么,都会把学习抓紧!”
这人吶,最怕的就是有人认真对待你。
要是老师上来就敲桌子训斥,他也许还会想著辩解几句,或者继续算计著怎么“最大化效益”的去逃课赶厂里的进度。
但是两个老师这么苦口婆心的劝课,反倒真的让他萌生了一股“想要把每一秒钟都利用起来学习”的念头。
陈露阳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以怎样一种尷尬又复杂的心情,走出了经济系老师办公室。
本来,收到公函是个让人高兴的大喜事。
结果被两个老师一番话劝下来,陈露阳只觉得心里堵堵的,根本没法高兴得起来。
一个省大——一个北大。
这人情可咋还啊!
很快,公函的事情就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
教务处、外事办会联合出台一个专门文件:“陈露阳同学执行工业部任务期间,享受国家派遣待遇,所有课业由系里设立专人负责对接,返校后予以补修或免修。”
这两个大炸弹嘣起来之后,经济系炸了。
“又能去广交会,还能免修,好事儿都让他一人占了。”
“就是,去年期末的时候,他就有两科是免考的,今年直接可以免修了。”
“那有啥办法,谁让人家有本事。”
“咱们拼死拼活学,也比不上人家写一篇项目报告来的值钱。”
“话说回来了,要是我也能拉项目懂外语,我也去广交会长长见识。”
教学楼的走廊里,陈露阳隱匿的苟在楼道间,听著同学们质朴的发言,一声不敢吱。
內心表示:理解——
非常理解!
没有新闻的领导不算得领导,没有爭议的名人,那算不得真正的名人。
做人难,做一个免修免试的人,难。
做一个有爭议的,又能免修免试的名人,更难。
这事儿要换成自己,指不定骂的多难听呢。
又出去参加活动、又不上课、又免修、又不考试的——
你他妈直接上天得了!
呸!
陈露阳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一下。
啥好事都是你的了。
伴隨著火车轰鸣声,於岸山、郝逢春和曹青杭等一干人拎著大包小裹,来到了片儿城。
“这坐火车是真遭罪啊,腿都不过血了。”
下了车,郝逢春抖了抖腿,下意识的俩胳膊往后一扭,发出了清脆嘎嘣的骨折声。
“你这才多大啊,就老胳膊老腿儿的。”
於岸山笑著拎著包裹,一边调侃,一边还显摆似的把手里的包裹做了个托举。
郝逢春无奈的看了一眼於岸山。
这位当初搁省钢铁厂当厂长的时候,也是位双腿打泥,肩扛钢铁的悍將,全省有名的先进工作者。
身体壮得跟老牛犊子一样,冬天还钻冰窟窿冬泳呢!
厂里一些小年轻的都比不过他,更別说自己这个常年在桌子前趴著的人了。
只不过他虚,曹青杭更虚。
他好歹只是腿麻一麻,曹青杭感觉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从一下火车,曹青杭整个人就状態不咋好,脸煞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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