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摊开双手,失笑道:“其实还好,小姑没什么意见。她真是爱惨了我们这位新姑父,听说他来,每天都打扮自己,深怕露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怀疑啊,哪怕新姑父要她的命,她也能毫不犹豫地给他!”

“这样么?”杨初闻言,不禁有些愕然,他本来还担忧,以小姑的脾气,两家之间的联姻能否牢固。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却难免好奇起来:“我记得,小姑和这位姑父,不就是在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嘛!何至于此?”

“也不奇怪,我们这里的男子,武勇有余,文雅不足,确实比不上中原的男子有风度。而我们这位姑父,不仅出身高贵,而且还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放在中原,那也是第一等的人物。以我们小姑的心高气傲,见过一面后,哪还看得上别人?”

杨初想了想,觉得也确实如此,忍俊不禁地说道:“女人啊,就是这种东西。我看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和秘密,还是要躲着点小姑,免得有一天啊,她把我们全家都卖给这位姑父。”

“这自然有大人决定。”杨毅说道:“按照阿翁的意思,也没有指望小姑什么,只希望她嫁过去后,能早早生个儿子,等我们有了堂弟,一切就好说了。”

“这也太早了,还是先完成盟誓,结成婚礼吧。”

说话期间,两人走到了仇池山的后山。他们趴在窗口远远眺望,可以看见最高处有一处篝火,在那里,隐隐约约有些人影,虽然看不清晰,但两位少年知道。就在此时,刘羡正在杨氏父子的见证下,用牛血写下誓言,投入火中,以此来进行盟誓。

盟誓的条件是公开的,全仇池人都知道,约有三条:

一,安乐公未来一旦与杨徽爱有子,便将立其为嗣子;

二,安乐公平日对待杨徽爱,必与正妻无异;

三,安乐公与仇池公一家,当世结姻亲。

此时盟誓已经接近尾声,巫师们正将誓纸烧成的灰洒落碗中,再倒热酒令人饮下。周围的氐人们正在放歌,用狐狸般的语调,在低吟着山灵们的名字,当这首歌唱完的时候,盟誓就正式完成了。

杨初随后又对杨毅玩笑道:“好啊!大兄,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一起匡扶汉室了。”

而与此同时,一干人等走出后山,众人神情都很轻松,并没有人注意到两名少年的窃窃私语。刘羡此时正在和仇池公杨茂搜谈话,这位老人正不厌其烦地对刘羡嘱咐道:“安乐公,我把女儿交给你,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她没受过太多委屈,希望你也能稍加容忍。”

刘羡自然是连声应是,他承诺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蝶,不会让您有所挂虑。”

杨茂搜笑了笑,说道:“你别觉得我做得过份就好,我已经是个五十多的老人了,自己已没什么前途,除了多为子孙后代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你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但总有一日,你也会体会我这种心情。”

杨茂搜确实极为看重自己的女儿,次日婚礼开始时,他浩浩荡荡的婚嫁队伍中,带有为数不少的嫁妆。清单上写,这其中有虎皮三十张、豹皮五十张,熊皮八百张,鹿皮两千张,丹漆六百桶,马匹两千匹,黄金千斤。其中有一匹宝马,通体灰白,高大雄壮,是专门赠给刘羡的千里马,名叫飞山骥。它驮着新娘行走在山路上,稳健得如履平地。

送嫁的队伍连绵出一里有余,他们绕着仇池山走。当走在行列前头的巫师,嘴中唱出氐人歌谣时,行列便停止不动。而女人们表演舞曲时,行列便滋滋有声地往前行,并等待下一首白马神的祝福曲。沿途的氐人们为了庆祝杨徽爱的婚礼,家家户户都备酒招待行列中的人士。

因为知道要离开家乡的缘故,杨徽爱便频频看向沿途的风景,她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里了,并且也不知道会在何时回来。她只能不断地朝来人们挥手,以此来进行对家乡的告别。

但仇池的居民们却想不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庆贺着,许多人顺便也让自家的儿女顺势成婚,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到处都是美酒的香味。

而当送嫁的人群绕山半周,从仇池山的东端绕到了西端,刘羡一行十余人便停留在那里了。此时已经濒临黄昏,大家举着火把,刘羡看着远处的人群,心中难免有些欷歔,因为他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举行婚礼的场景。当时自己还是一位极为向往男女之情的少年,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的自己,内心已经很难泛起波澜了。

送嫁的人群终于抵达眼前,刘羡很快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杨徽爱。她身着玄绿相间的窄袖衫披帛长裙,头戴国中自制的金步摇,衣着颇为华丽。而五年多过去了,她身上的孩子气少了些,整个人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丰姿绰约。只是和绿珠还有阿萝不同的是,她身上并没有那种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而是带着几分灵动与活泼。

刘羡上前将马缰接过来,然后牵着马徐徐上山,一直到临时入住的府邸。两人就在这里先行沃盥,然后同牢合卺、解缨结发。

虽说是临时府邸,不过仇池还是精心营造,宽阔华丽不输于杨茂搜自己的居所。只是由于堂内没有刘羡一方的亲属,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冷清。但杨徽爱倒不在意这些,她反而十分高兴,好像是庆幸于得到了很好的独处机会。

待旁人都退下的时候,刘羡正准备开口说话,不料她就毫无顾忌地贴了上来,用纤细的手指仔细抚摸过刘羡的眉眼,眼神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用责怪的语气说:“你怎么老了这么多?白发都有了。”

这一句真是让刘羡无言以对,他叹着气说:“怎么,阿蝶姑娘后悔了?”

谁知她轻快地一笑,柔软的身躯瞬间就靠在刘羡的胸怀里,甜蜜地说道:“没关系,很快我也老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们两个看起来就相配了。再过个四五十年,我们就儿孙满堂了。”

杨徽爱今年十八岁,但转眼间,她已经将计划排到了六十岁以后,她拉着刘羡的手,信誓旦旦地道:“我们要生五个孩子,两个男孩,三个女孩。等四十年以后,他们每人再生五个,我们就要有三十个儿孙。”

阿蝶的笑容是这般欢快,直至此时此刻,刘羡才终于有了一些新婚的实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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