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稀奇归稀奇,这种被一棒子打回两岁阶段的感觉还是非常令人讨厌。
现在,如果有人采访他:新生是什么感觉?
陈舟只能回答。
“新生的感觉就是新生,以至于使用肢体都得重新适应,学习。
倘若硬要给一个评价的话,我的评价是狗屎一样的感觉。”
……
回到现代社会后的初次昏睡只持续了六个多小时,陈舟再次在宿舍醒来时已是深夜。
水泥厂的宿舍不像学校,没有严格的熄灯时间,夜深时整栋宿舍楼只有他的房间还亮着灯。
靠着墙壁,抓着床沿,陈舟一边在房间内练习走路,一边在心底痛骂时空管理局。
哪怕时空管理局让他变成了亿万富翁,给了他十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他也不能原谅这次“回归”糟糕的体验——
该死的适应阶段让他控制不稳身体,小便都能尿一裤子,着实令人难受。
好在他开始挑战前没吃太多东西,肠胃还没闹意见,不然若是在这种状态下大便,他可就要在厂里出名了。
25岁还能拉裤子的人,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城镇上,恐怕很快就能传播得人尽皆知。
……
8月30日是星期六,过了一晚便是周日。
水泥厂没有双休,来自南方的管理层每个月有8天探亲假,本地工人只有两天带薪假,平时无论风雨都要在岗。
上午七点半,天已经大亮,厂里的工人陆续开着轿车或是骑着电动车前来上班,机器也苏醒过来,开始隆隆作响。
粉尘在车间弥漫起来时,每个工人都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瞎子,只需重复着手中的工作,不必再承受这恶劣的工作环境。
机器都在正常运转,没有出现故障,无人在意陈舟的缺席。
直到中午下班吃饭时,与陈舟相熟的一名老维修师傅才发现那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子竟然不在操作间。
他原以为陈舟今天没等他,提前离开去食堂吃饭了,仔细一看,却发现地上的粉尘中没有脚印,这才意识到陈舟根本没来。
“这小子平常虽然总跟我念叨工资低,但上班从不迟到的,没听他说今天要请假啊……”
老师傅心里犯着嘀咕,却也没打电话询问。
他知道陈舟喜欢把假期攒着,攒到十天以上再一次性消耗光,七八月份陈舟一次假都没请,今天没来说不定就是请假了。
虽然他这一上午根本没干什么活,但人到了年纪,一顿不吃肠胃就难受。
吃得多了胃胀,吃得少了饿得慌。
工厂食堂的饭菜很便宜,周日又是做荤菜的日子,厂里做菜很舍得放肉,味道也很不错,他在操作间附近转了一圈,没找到陈舟便径直前往食堂吃饭去了。
……
吃过午饭,下午又是机器轰鸣,粉尘纷飞。
工人们自有他们需要做的事,陈舟也在饥饿的驱使下尝试着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手脚,将随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画作摆放好,解决好个人的排泄问题,将沾了尿的裤子丢进洗衣盆中,又换了身新衣服,这才准备出门搞点饭菜填饱肚子——
从30日晚到31日晚,他足足有24小时没吃过东西了。
习惯了岛上的生活,重回现代需要他记住的事还真不少。
比如吃东西要记得付钱,出门要记得带手机,付钱的时候记得找到app,打开摄像头扫描二维码。
对人说话要和气些,不要像在岛上一样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跟人交流,语气也不能像个老人——
他现在已经重返年轻状态,是个25岁的大小伙子,而不是53岁的老头。
……
准备好所有出门要带的物品,关上宿舍门,陈舟迈着别扭的步伐,以缓慢且坚定的姿态穿过走廊,然后紧抓着楼梯扶手,一点点往下挪。
他下楼梯的每一步都很吃力,从3楼到1楼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离开宿舍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北方的九月昼夜温差极大,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中午人们穿的是短袖,到晚上就该穿上外套了。
晚风吹过,故乡的凉爽竟让陈舟有种落泪的冲动——
岛上即使在雨季也没有这种清凉的风,更无这种干燥的感觉。
天可怜见,他已经有28年没被夏末的风吹拂过了。
宿舍楼门口的街道上,路灯已经点亮,冷白色的光照着柏油路,迟归的工人正三两成伴,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一瘸一拐的陈舟并未引起这些人注意——
他们都是从南方老家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工作的,下了班口中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就像他们的工资待遇一样,与本地人有很大差别,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属于他们的小圈子。
没用多久,走路愈发熟练的陈舟便走到了水泥厂门口。
正巧,厂里一把手,大家都叫刘总的刚从外面回来,他那辆漆黑的奔驰就停在大门旁,车窗敞开,捏着烟探头与门卫聊着天。
陈舟的个头在北方人里也不算矮,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远远地就吸引了刘总的注意。
“嘿!”
刘总坐在驾驶位上向陈舟招了招手。
“小陈,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瘸了呢?”
突如其来的搭话让陈舟愣了一下,呆在原地停滞了近两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车里的人是在跟他说话。
已经有些年没跟身份地位平等或是高于自己的人交流了,陈舟沉默着,一时不知怎么回复车上的人——
他甚至已不太认得这人到底是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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