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家作为士族,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家出了一个青染,那是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只不过,青染十分神秘,从未在长安城里露过脸,故而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然而,正是这种神秘,令人产生了距离,越发以仰望仙人的态度仰望家。

殊不知,青染在六岁时便中蛊,直到胡颜出手,才救了他。这期间,他疯了十八年。

家的家主是青染的父亲咏仁,为人虽然多情,但脑袋并不糊涂,可以说是一位有才情的风流才子,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当家人。

家的亭台楼阁,有种细雨江南的调调儿在里面,就算在夜里,也能让人感觉到几分静雅与别致。

青染这次回来,没走侧门,也没走后门,而是翻墙而入,然后直奔家祠堂。

那里,供奉着家列祖列仙,以及影盏。

青染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老爹不会给他影盏,而胡颜又想要影盏,那他……就拿给她。

他是道家人,既不想继承家业,也不想为官,那影盏是要传给下一任家主的,定然与他无缘。不如,一拿走之。

当青染接近祠堂时,却发现那里面亮着光,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青染立刻侧耳去听。不得不承认,他与胡颜在一起久了,干着这等没羞没臊的事儿特别的得心应手。

祠堂里说话的人,是青染的父亲咏仁和他伯父家的嫡子不落。

不落的名字有些女气,是因为他大小就体弱多病,好不容易长到现在,身子骨逐渐强悍起来,却也不好再改名字。不过,家人的名字,多多少少都会沾些女气。毕竟,这个姓就已经注定了风格。

咏仁在跪拜了祖先后,站起身。

不落上前两步,叩拜后,站起身,敬香。

咏仁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轻叹一声,道:“眼见着要过年了,青染那个混小子,也不知道回来敬香。”

不落劝道:“叔父放心,青染又不是顽童,到时候,自然会归家。”

咏仁心中有苦,却不能对别人说,禁不住暗道:怎么就不是孩童了?那心智,不过六岁而已。

咏仁点了点头,拍了拍不落的肩膀,道:“你啊,要好好儿历练一番,身子骨也定要打磨得再健壮一些。这家的门庭,终究得靠你撑起来。”

不落谦虚道:“叔父,不落不如青染,撑起家的重任,还是要落到他的肩上。”

咏仁却道:“此事不用多说,青染……青染有他自己的命,许不在这上头。”

不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便追问道:“叔父何出此言?”

咏仁忧心道:“张天师曾为他起过一卦。”

不落从未听过此事,当即问道:“卦象如何说?”

咏仁摆了摆手,道:“只得了两个字,不提也罢。”

不落知咏仁不想多说,便不再询问,而是道:“叔父,家嫡系都知道,我们家的传家宝是影盏,不知是何样子,有何妙用?”

咏仁浅笑道:“影盏是何物,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落大惊失色下拔高了声音:“不知道?!”

咏仁点头,淡然道:“都说家有影盏,代代家主相传,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为了让家保持士族的神秘与底蕴,每代家主都会将影盏交给下一任家主,但所交付的,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形式而已。你父亲已经驾鹤,你可以问问你母亲,她是否见过影盏?”

不落暗心惊不已,没想到,世代相传的影盏竟然是个虚物。

青染的震惊也不小,但不知为何,他却是坚信家有影盏的。若非如此,胡颜也不会直接让他来取。胡颜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祠堂内,咏仁拍了拍不落的肩膀,道:“你是下一任的家主,叔父也就不瞒着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此事。家,不能变成一个笑话。”言罢,轻叹一声,道,“你回吧。”

不落失魂落魄地走出祠堂。他在怀疑咏仁,怀疑他不想将影盏交出来,但转念一想,为了家族荣誉,谁会在此事上说谎?他轻叹一声,渐行渐远。

青染直接走进祠堂,点了香,对着列祖列宗拜了拜。

咏仁一回身,突然发现地上跪着个黑衣人,吓得往后一跳,大声喊来:“来……”

青染扭头,看向咏仁。

咏仁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眼睛都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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