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最擅长的就是砸资源搞基础建设和工程积累!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国情,也是我们能选择的唯一一条有现实可行性的赛道!”

这番宏大又不失犀利的阐述,如同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所有技术层面的迷雾和专利死结的阴霾。

徐端颐眼中光芒大盛,激动地连连点头,

“对!对!就该这么办!这思路这思路.——”

他竟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词来形容这种战略级的“降维打击”。

黎光楠教授沉吟看接口,目光扫过吴楚之:

“这思路—-代价巨大,周期漫长。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国家能不能持续投入?

市场能不能等?”

王守武院土也缓缓开口,问出了所有人最深的疑虑,

“年轻人,我们承认,你的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绕开了最前沿严密封锁的专利壁垒,选择了一条基於我国优势的独特发展路径。

这確实比重复撞墙强。但是,”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这条路,需要的是超乎想像的战略耐力。

持续的、天量的投入,几十年的冷板凳,无数工程师青春和智慧的消耗·

这盘棋,落子无悔。你,真的做好了带领一个產业,承担这种重压几十年的准备了吗?”

王守武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千钧重压,穿透了宏大的构想,直指吴楚之心底一一他能扛得住这横跨数代人、看不到尽头的科技长征的孤寂与风险吗?

他沉默了片刻,时间仿佛凝固在了知光阁肃穆的空气里。

然而,他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吴楚之极为鬆弛、甚至带著几分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膀,语气轻鬆得像在谈论天气:

“王老,这恐怕真不是我的事。”

他目光坦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泰斗,“產业大旗?这玩意儿太重,我吴楚之这小身板可扛不起来,您几位怕是找错人了。”

“什么?!”

“嘶—”

满堂错!

王守武这位泰山北斗般的人物,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难以置信几乎凝结成冰。

他一生见过无数青年才俊,或锋芒毕露,或沉稳持重,却从未见过在如此神圣之地、

面对如此重託、由这般国之重器们发出的灵魂拷问时,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可以说是推卸责任的回应!

这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吴楚之,你!”

左侧屏风后,那位苍老的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薄怒。

徐端颐更是瞪大了眼晴,鬍子都气得微微颤抖。

吴楚之却仿佛没看见眾人的震惊,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淡然的、带著商人式精明的笑意“诸位老先生抬爱了。我呢,说穿了,就是个赞局的。

技术?抱歉,我是真不懂。

在座的各位老师,您们才是行家,是这个领域的星辰大海。”

他话锋一转,指向屏幕,那上面或许还停留著那份宏伟的规划,

“產业发展的大战略,需要的是你们这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引领方向,钻研突破。

我这种门外汉,瞎指挥是要坏事的。”

他稍稍停顿,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我能做的,並且自信能做好的,就是解决另外两个关键问题:商业化和资金!

说白了,就是把这宏伟蓝图,先变成一个能活下去、能滚动起来的生意。”

他轻鬆的语气,与整个厅庄重的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哼!”

雄小鸽適时地发出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他一脸的不屑,精准地扮演著质疑者的角色,

“说得轻巧。资金?海了去了。除了靠上市从国內股民兜里『圈钱”,或者乾脆忽悠外面傻钱?你还能变出金矿不成?”

他刻意加重了“圈钱”二字,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吴楚之闻言,几乎笑出声:“上市?圈钱?杨总,雄叔,格局小了啊。”

他摇著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算计光芒,“国內市场这点池水,养养小鱼小虾还行,塞牙缝都不够!至於国外?”

他笑一声,眼神陡然转冷:“半导体產业,国之重器!跑去老美的地界上市融资?

嫌命长吗?

华尔街的禿鷲,巴不得我们送上去给人解剖!

核心技术?商业机密?直接打包送人?不敢上,也绝不能上!

要洋为中用,去资本主义的羊毛!”

“那你这洋为中用,资本主义羊毛又从何谈起?”

杨翊皱看眉,配合看发出疑问。

周围的技术专家、经济学者们也都一脸茫然,觉得这小子的话自相予盾到了极点一边说绝不能去国外上市自投罗网,一边又说要人家羊毛?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倒是左侧屏风后,那位说话最多的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眼底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

他沉吟片刻,带著一丝不確定和巨大的疑惑试探著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人的低声议论,

“小傢伙,你莫不是·指的是当初你和王海涛,那些—听来不那么『阳光”的操作?”

这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屏风后的几位大佬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吴楚之坦然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被点破的窘迫,反而露出一抹“你懂我”的笑容,

“是的,老爷子明鑑。我確实不懂晶片里面的弯弯绕绕,说破天也就会数算个成本利润。”

他摊开手,“我的任务很简单,让这个產业活下去!想活下去,就得有源源不断的、

天文数字的钱砸进来!

但这钱,不能光靠国家財政,也不能指望我一个人变戏法。”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如果国家能充许,给我打开一道门缝—我可以去当那个撬动地球的支点。

我做基金管理人!建立一支、甚至多支特殊的基金。名字隨便起,叫什么“国际技术合作基金”、『產业创新风投”都行。

核心目標就一个:合规合法地从国际资本市场上,划拉钱回来!划拉回来的钱,投进华国的半导体產业!”

“哗!”

这话简直如同平地惊雷!

不仅技术专家们完全懵了,连雄小鸽、杨翊这两个浸淫商海多年的老狐狸都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基金?国际资本市场?划拉钱回来?

每一个词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在半导体这个特殊背景下,而且是“羊毛”式的划拉?

这操作简直顛覆了他们的认知边界!

他们从未想像过还能有这种资金运作模式!

如何保证安全?

如何规避制裁?

如何確保“羊毛”被而不被反噬?

巨大的未知带来了更大的困惑。

屏风后的老人看著吴楚之坦然的目光,沉默了几秒。

厅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香菸裂裊升起的细烟。

最终,老人缓缓开口,语调带著一种奇特的包容与警示並存:

“小傢伙,心思有点—·活泛啊?

什么叫“国家允许你做”?

政策法规的边界需要你自己去摸清楚。

在政策允许范围內,我们鼓励探索新的融资方式。

国家,什么时候明令禁止过企业家合法合规地在国际上进行商业性操作了?”

他这话说得颇为玩味,既没有明確支持,也没有否定,更像是在肯定吴楚之思路可行性的同时,提醒他务必严格行走在法律的钢丝绳上。

吴楚之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笑容更盛,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超越年龄的清醒与沉重,

“老爷子您圣明。不是我想法阴暗,”

他微微嘆了口气,语气带著一丝罕见的诚恳是我太清楚自己的成色,也太清楚“钱”这东西的魔力。几千亿、上万亿的国际资本在手上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坦然道“欲望这东西,我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

现在把规矩立好,条条框框先定死,让监管的阳光晒进来。

既是未雨绸繆保护產业,也是给我自己划条护城河,免得將来-被当成肥猪拖出去宰了。

先小人,后君子,对大家都好。”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是坦承欲望,也是寻求保护。

眾人一时默然。

几位技术专家看向吴楚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一一这个年轻人,有匪气,有担当,

但也有著洞悉人性的清醒和狡点的自我保护意识。

屏风后的老人闻言,哼了一声,语气里带著一种对晚辈不成钢的“怒其不爭”,

“瞧瞧你这点出息!一天到晚脑子里就那点『自保”!你就没想过更『出息』点?”

他的话语陡然拔高,带著极具诱惑力的指向,“比如金融系统?或者工业项目领域?

不要妄自菲薄,你年纪虽小,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你在这两领域都有一定的建树。”

雄小鸽和杨翊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呼吸都变得粗重,看向吴楚之的目光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羡慕与嫉妒!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一条金光大道铺在了眼前!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吴楚之脸上的笑容仅仅凝固了一瞬,隨即化为更为灿烂、却带著一丝慵懒和“俗气”的笑意。

他再次不负眾望地、清晰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爷子,承蒙错爱,但这位置——恕小子我屁股大坐不进去啊。”

他迎著老人陡然变得凌厉的目光,甚至带著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坦诚,著指头数道,

“年少糊涂欠情债,您让我拿什么出息?怎么进步?婚姻法第一条就不允许!或者说·—”

他语气一转,带著一种近乎无赖的豁达与自我认同,

“这难道就不是出息了?儿孙满堂,枝繁叶茂,把我老吴家的香火延绵下去,百年之后族谱给我单开一页,写得满满的——

这成就,我觉得挺出息啊!不比坐那些位置差!”

“噗—”

不知是哪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没忍住,一声极轻的笑声被强行憋了回去。

雄小鸽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杨翊扶额低头,肩膀微微抖动。

连右侧的黄令仪老先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严肃的脸上绷不住露出一丝蹄笑皆非的表情。

厅里的沉重气氛,被吴楚之这“混不吝”的回答彻底打破。

眾人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仔细一想,却也无从反驳。

这小子確实是惹了一身风流债,个个背景不凡,看他这態度,明显是哪个都捨不得放,哪个都要给交代。

作为一个男人,惹下情债就要负责到底,这骨子里的“担当”或者说“固执”,虽然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却也有其道理。

至少人品上,让人说不出个“不”字。

只是,这种“出息”,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屏风后的老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厅里只剩下吴楚之那张坦然甚至有点“我就是渣男我骄傲”的脸庞引人注目。

几秒钟后,老人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和复杂情绪的声音传来:

“"..想好了?年轻人,你还年轻,你的路———还长得很吶!为了女人,不值得啊。

语气中的惋惜几乎溢出来。

“想好了。”

吴楚之回答得乾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笑容灿烂如阳光,

“很值得!我的人生志趣就在於此,没什么更宏大的念想。

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

安稳富足,家人环绕,人间至乐不过如此。”

“好!好一个『人间至乐”!”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丝冷意和最后的確认,

“那我告诉你!要是选择了这条路,什么大会堂授勋,歷史丰碑留名,这些光宗耀祖万人敬仰的念头,你趁早断了!

功成之日,无名!你也认?!”

老人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近乎审判的严厉,直刺吴楚之灵魂,

“功成之日,只能默默无闻!你也认?!”

吴楚之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更清晰了一些。

他没有犹豫,回答得清晰而平静:

“我认!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无名?无所谓。

我要那份虚名做什么?

我的成就感,藏在那些运转的晶圆厂轰隆声里,藏在老吴家热热闹闹的团圆饭桌上就够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晴,甚至还带著点討好的痞笑,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

“不过老爷子—这名利场的事咱不在乎了,但我这问题,您老看——嘿嘿!”

他这嬉皮笑脸地“嘿嘿”两声,彻底点燃了老人压制的怒火!

“混帐!”

屏风后爆发出一声怒喝,如同狮吼,震得整个厅喻喻作响!

那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甚至带上了凛冽的气势,显然是被这混小子的厚顏无耻和不务正业气到了极致!

“做梦!你想都別想!”

老人的怒吼带著千钧之力,仿佛要砸碎吴楚之的痴心妄想,

“你就算有灭国之功!你就算有擎天之力!想要国家层面给你开这个口子?给你一人法外施恩?!

简直是—简直是痴心妄想!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

“那这样呢?我换个法子总行了吧。”

吴楚之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完全没有半点气,反而眼晴更亮了,一副“我早想好了退路”的狡点模样,笑眯眯地继续作死:

“我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合法合规,不衝突吧?”

他这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屏风后的几位大佬被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阵压抑不住的鬨笑声终於忍不住爆发开来。

“咳咳!咳!”

老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显然是被气笑岔了气。

半响,那威严的声音才带著一种近乎无奈的、放任的语气响起:

“哼!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弄个猴子国籍都行!只要你能搞定她们家里,別闹得乌烟瘴气影响正事!国家不管你!”

但紧接著,老人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敲打在吴楚之每一根心弦上:

“不过吴楚之!你要给我记住!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解决你的问题!

这件事绝不能影响你承诺过的事!

给我牢牢绑在国內!

核心!

產业!

研发!

人才!

都在国內!

一分一毫都不能给我挪窝!

胆敢行那假途灭虢之事哼!你大可试试看!”

最后那句大可试试看,充满了不怒自威的森寒警告,清晰无比地传递给了在场每一个人一一一你小子怎么玩是你的事,但別想利用这个开溜!

吴楚之立刻挺直腰板,收敛了那点嬉皮笑脸,正色道“老爷子放心!根在国內!魂在华夏!我吴楚之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海外那啥,纯粹是为了家庭和谐建设,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绝不涉及任何產业核心转移!您大可放心!

有了本本,她们立刻申请恢復,而我申请归化。”

“最好如此!”

老人冷哼一声,沉默几秒又说到,“个人问题若影响大业,我们必將严惩不贷!

但是,你要相信我们的行政效率挺高的,办证很快的。”

会场里的声音,不绝於耳。

吴楚之眼珠转了转,似乎还不死心,舔了舔有些发乾的嘴唇,再次开口,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恭敬”:

“呢—老爷子,我还想——冒味地问一句—

“住口!”

他话音未落,立刻被屏风后一声断喝打断!

老人的声音带著强烈的不耐烦和一丝警惕,“冒昧的话就不要说!”

然而,吴楚之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更为灿烂、带著点无赖气息的笑容,像是完全没被嚇住,反而更来劲了:

“嘿嘿,老爷子息怒。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冒昧一下下.—”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吴!楚!之!”

屏风后那苍老的声音如同蕴含雷霆的咆哮,瞬间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带著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隨即“唧——!!!”

伴隨著一声沉重的木质撞击声,左侧那扇雕工繁复、象徵权力与神秘的红木屏风,竟被猛地从里面推开,倒向了一旁!

一个身穿深灰色中山装、身材並不高大但气势如山岳般巍峨、额角青筋隱隱跳动的银髮老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满脸怒容地大步走了出来!

老人的双目圆睁,精光爆射,直刺吴楚之!

那目光锋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骨骼!

带著积攒了一整场会议的怒火、被屡次三番挑畔尊严的滔天震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的家族羞怒!

他伸出一根指节粗壮、微微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吴楚之的鼻子上,那雷霆般的怒吼终於挣脱了任何遮挡,如同狂风暴雨般席捲了整个知光阁厅:

“你这小王八犊子真当我萧家没人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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