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豹坦然道:“末将愿领兵前往。”

范闲面上不露声色:“陈将军勇冠三军,自然是最佳人选。不过,北凉城也同样重要,还需有人坐镇。”

“更何况,本世子是第一次统兵,你得多多帮衬才是啊!”

随后,他话锋一转:“而且,离阳朝廷近日调集二十万大军驻防两辽,其意不言自明。陈将军若不在,我没有主心骨啊!”

典雄畜沉声道:“世子此言差矣,陈将军乃北凉军魂,岂能……”

“典将军!”

范闲一声厉喝打断,“北凉的军魂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字王旗,军令如山,莫非你要抗命?”

褚禄山适时地抽出半截佩刀,寒光映照在他肥硕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陈芝豹抬手制止了典雄畜,缓缓起身。他地注视着这位年轻的世子,目光如刀。

“末将,遵命。”陈芝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范闲微微颔首:“很好。那么,诸位即刻按计划行事。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各军调动完毕。”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去。

范闲站在亭边,望着雨幕中陈芝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之色。

陈芝豹当然要死,而且不能死在北凉城中,今日一番言语只是挫其锐气,后面走着瞧便是。

“世子,陈芝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袁左宗走到范闲身旁,低声道。

范闲轻笑:“当然不会。他若这么容易就范,就不是白衣兵仙了。”

“只是陈将军毕竟是我爹义子,他与我相争这北凉军权也是为了北凉好,怕北凉毁在我这个纨绔手中,这些我都知道。”

“本世子也并不想和他撕破脸,将其留在身边圈禁,也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其美办法了。”

袁左宗听完,不由得高赞一声:“世子仁义,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您还是早做决断吧!”

待到所有人走后,范闲看了一眼楼上,也离去了。

当天夜晚,范闲带着酒菜径自上了听潮阁的八楼,也是李义山抄书之地。

雨丝如织,听潮阁八楼的灯火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明亮。范闲抖落大氅上的水珠,推门而入时,李义山正伏案疾书,听到动静头也不抬。

“来了?”李义山的声音沙哑如旧。

“师父!”

范闲恭敬行礼,目光扫过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军报和地图。李义山虽不掌兵权,却是北凉真正的智囊,徐骁生前最倚重的谋士。

李义山终于搁下毛笔,抬眼看着范闲:“今日亭中议事,世子好手段。”

范闲微微一笑,在李义山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您都知道了?“

“我眼不瞎耳不聋,褚禄山那胖子一出府就大张旗鼓地收拾行装,骂骂咧咧说要带兵出走;袁左宗悄悄去了军营;齐当国调动了亲卫铁骑。”

李义山咳嗽两声,“动静这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难。”

范闲抿了口茶,茶是凉的,正如他此刻的眼神:“陈芝豹不会坐以待毙。”

“自然。”

李义山从案几下方抽出一封密信推给范闲:“你走这三年,他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

“而且典雄畜掌握六千铁浮屠,叶熙真控制着北凉一半谍报系统。今日你虽借军情为由夺了他兵权,但这两人仍是他的人。”

范闲展开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陈芝豹这三年来的所有动作,暗中调动的军队、收买的将领名单。

他眉头微挑:“您早就防备着他?“

“是你父亲。”

李义山叹息:“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芝豹,陈芝豹太像北凉王年轻时的了,有野心,有能力。”

范闲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烧毁,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今日故意将陈芝豹留在凉州城,就是要看他下一步怎么走。”

李义山却摇摇头:“他也是个聪明人,最近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沉默之中。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范闲冷峻的面容。李义山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白日在议事时提到的鉴查院,可是真的?”

范闲嘴角微扬:“自然是真的。这三年来我游历天下,明里是纨绔世子游山玩水,暗地里却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鉴查院下设八处,有暗探三千余人,遍布北凉、北莽、离阳甚至南疆。”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册子递给李义山:“北莽此次出兵的具体路线、兵力部署,三日后会全部送到先生案头。”

李义山翻阅小册,眼中闪过惊讶:“你何时做到的这些?”

“第一年建立框架,第二年渗透,第三年收网。“范闲轻描淡写地说,“这事儿我爹其实也知道,只不过他谁都没说。”

反正现在徐骁也死了,死无对证,谁能查的出来啊?

范闲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把自己的人慢慢渗透入北凉。

李义山合上名册,深深看了范闲一眼:“虎父无犬子,北凉王若在天有灵,当欣慰了。”

范闲摇摇头,走到窗前望着雨夜中的凉州城:“还不够。北凉内部有陈芝豹虎视眈眈,外有北莽大军压境,离阳朝廷又在两辽陈兵二十万。三方势力如同三把刀,随时可能斩下北凉的头颅。”

“所以你今日故意激怒陈芝豹?“李义山若有所思。

范闲转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要让他动起来。陈芝豹若老实实待在凉州城,反倒不好对付。”

“确实啊,卧在身侧不咬人的毒蛇才更加可怕。”

李义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范闲连忙上前为他拍背,老人摆摆手:“我这身子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范闲笑道:“您这是说什么话,您的寿命还长着呢!”

李义山叹了口气,又咳嗽几声:“还有一事,离阳朝廷那边肯定会派人来,名义上是来吊唁北凉王,实则是来探北凉虚实,你准备如何应对?”

范闲眯了眯眼睛,问道:“不知师父您有什么想法?”

李义山目光幽幽,吐出两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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